眼笑起来,扶着瘸腿的高显垒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袁梦娢这时候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柳如慧守在她的床前泪流不止。袁老太太先前来看过她一回,听大夫说没有性命之忧,只待醒转时,才放了心。离开前,她本打算去堂前找张莲理论一番,讨要个说法的,却见她整个人哭得摇摇欲坠,伤心欲绝。后来,她又找人去寻高显垒,生生等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人回来,便只得长长哀叹一声,回去了。
而这会,时澜洳依然没睡着,听到永福斋门上传来动静,连忙挂了件披风跑出来相迎。更深露中,老太太怕她着凉,所幸将她带进自己的屋子,祖孙两人拢了一个被窝,夜话长谈。
听完高家的境况后,她忍不住叹息,“祖母,要不孙女也别嫁人了吧?拿嫁妆去供养个道观,上山里头当姑子,清清静静过一生。”
老太太听了,连忙叫她住嘴,“你以为那日日诵经持咒的乏味清苦,是谁人都能坚持下来的?那些生了出世念头的人啊,大多饱尝了人间疾苦,因为太苦,苦到绝望,想寻个解脱的出路,活下去的出路,所以出家。只有这样,才能忍受甚至享受,那种波澜不动的日子。你个小娃娃家,晓得什么是真正的疾苦,就算从前吃过一些苦头,也还未攒到绝望的程度。明儿一早起来啊,去仔细照照镜子。”
时澜洳纳闷,“照镜子做什么?”
老太太笑着说:“照镜子,仔细瞧瞧你的眼睛,里面都装着什么?”
时澜洳一脸无可厚非,“自然是瞧见什么,就装着什么了。”
老太太摇头,说:“不然,你眼里装着的,都是你想瞧见的。”
时澜洳不解,“可有些人事,我并不想瞧见,却仍然要瞧见啊。”
老太太耐心解释:“那些你不想瞧见的,都是你为了想瞧见的,付出的代价。”
时澜洳又问:“那这与出不出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老太太说:“若你果真到了出家的时候,眼睛里就什么都不装着了。”
时澜洳似懂非懂,“祖母,您的意思是,再没有想瞧的东西了,对吗?”
老太太却替她掖了掖被角,说:“快睡吧,再不睡啊,天就要亮了。”
第二日
时澜洳睡到日上三竿,起身后还记得照镜子的事情,坐在梳妆台前看自己的眼睛,竟瞧见了晏翎越的脸,正扬着嘴角与她说:“娘子,我戴玉冠,你就簪玉钗吧。”还记得这一幕发生在与他定亲的第二日,说起来,他已经许久没有唤她娘子了,也许久没有对她笑了。还有他母亲,想必这段时日没少担心她,她应该去拜见一下的。
于是,早饭并着午饭一块吃了些,就匆忙蹬车去了晏家。
温云蓉见了她,十分欣喜,高兴的拉着她左瞧右瞧,“让母亲看看,可有伤着哪里啊?”
时澜洳笑着说:“没有母亲,我好好的回来了。”
温云蓉放心的点了点头,然后拉着她的手往晏翎越的院子走,“那就好,那就好,快随母亲来,你和长明的婚期将近,母亲这几日啊,在帮你们布置新房,你今天来得正好,一块去瞧瞧,看看还缺什么,今日下半晌也空出来,我请裁缝铺子的人来帮你量身,这嫁衣啊,也该准备起来了,原本这时候定制已经晚了,但谁让中间耽搁了这一程呢,只能让绣娘们加紧完工了。”
时澜洳一路应着声,即便她也不确定晏翎越还打不打算娶她,是啊,倘若今日能见到他,或许应该问个明白。
这么想着,很快来到他的院子,果然变了样,相较之前多了几簇新红,红的盆栽,红的花树,“红绸,红喜字贴画我也准备好了,就等正日子快到来前贴上,你瞧瞧这丝帛画屏喜欢吗?还有那套梳妆台。”温云蓉边说话,边引她进晏翎越的卧房。
她四下里望了望,这哪里还瞧得出原来的模样,几乎每样家具都是新的,但叫人如何明晃晃的回应呢,她有些害羞的点点头,“母亲置办的,自然都是极好的。”
温云蓉见她满意,又开心的拉她去看衣橱的样式,美人榻的摆放位置,还有博古架上的文玩,以及外间的桌椅……总之事无巨细,样样征求她的意见,“若是有不喜欢的,就跟母亲说,眼下更换还来得及。”
谁知时澜洳正要应声,却忽然听到晏翎越的声音,此时他正从院子进来,瞧见自己的房门开着,便问道:“母亲,还没置办妥当吗?”
谁知刚一进门,就意外对上了时澜洳的眼睛,他连忙转移视线,看向母亲,可这丫头却不放过他,迎上来与他打招呼:“小侯爷,你刚从宫里回来么?”
温云蓉很有眼力见,“都置办得差不多了,今日澜儿刚巧过来,我便带她来看看,既然你回来了,那母亲就去忙别的事了,你媳妇的嫁衣还没着落呢。”边说着边走出门去。
一时间,空气凝滞了。
时澜洳一眼不眨,定定望着晏翎越,可他却低垂着眉眼不敢看她,良久良久,才道:“刚回京,我有很多公务要忙,你若累了,就在这里休息吧,我去书房了。”说完,转身要走。
时澜洳连忙上前挡住他的去路,“今日,咱们把话说清楚吧。”
晏翎越依旧选择逃避,“改日吧,待我抽出空来,我们……”
时澜洳打断他的话,“你想退婚吗?若是想退婚,眼下还来得及。”
晏翎越愣怔一瞬,退后两步,“看来他已经与你说了,终究,你还是选择了他。”
时澜洳感到十分困惑,“什么,谁与我说了什么?什么叫我选择了他?”
晏翎越轻笑两声,道:“穆珩啊,你不是深爱着他吗?他也深爱着你,你不知道吗?”
时澜洳惊讶万分,“他深爱着我?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他并不爱我,他有爱的人。况且,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晏翎越才知道穆珩还没有告诉她,想必这几日正忙着抓花丙辰,还腾不出空吧,他摆了摆手,道:“他爱不爱你,你去问问他吧,问了再来与我谈。”
时澜洳知他误会很深,便打算与他敞开心扉:“我如今爱的人是你,你感觉不到吗?你是榆木疙瘩吗?”
谁知晏翎越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去问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