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怔过后,沈斯年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而姜乐知也被安全带弹得不得不坐好。
逼仄的空间,两人的呼吸似乎都变得粘稠了。
他们几乎同时摇下了车窗。
觉察到彼此的动作,又皆是一愣,之后沈斯年摇上了车窗。
而乐知则胳膊支在车窗上,迎着初夏的风,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半晌,她听到沈斯年说:“刚才……抱歉。”
咬了咬嘴巴,姜乐知说:“没关系,就是个意外。”
然后两人相对无言。
虽然姜乐知说把她放到好打车的地方就可以了,可沈斯年却坚持把她送到了楼下。
她刚下车,姜维祯就跑了过来:“姐姐!”
乐知意外:“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下楼?”
“不是,和爸爸一起。”
顺着他的话,乐知看到了滑着轮椅慢慢往沈斯年车旁边去的父亲,她还没来得及阻止呢,沈斯年已经下车了。
“沈律师,谢谢你又送我们家乐知回来啊。”
“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
“那多不好意思啊。”
“您是长辈,直接称呼我名字就好,叫我沈律师反而是我不好意思。”
姜父笑得只见牙不见眼:“哎呀,你要是这么说……”
“爸,大晚上你领着姜维祯干什么去了,幸好我刚好碰到你们了,如果没有碰到,一会儿你怎么上楼。”
姜父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不少:“你梁叔没了,我去看了看,放姜维祯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梁叔是姜父的朋友,也算是看着乐知长大的。
当初家里出事儿,这个梁叔是为数不多倾力帮乐知的人之一。
所以听到父亲的话,她也有点难以接受:“怎么……没了,他不是和你岁数差不多吗?还没六十吧?”
“哎,被气得心梗,直接没了。”
听父亲这么说,乐知知道应该是梁叔家糟心事儿多,遂也就没再问了。
她推着父亲走了两步,觉察到沈斯年还没走:“谢谢你送我回来,开车注意安全。”
可沈斯年却依然没转身:“你们怎么上楼?”
姜父只有一条腿截肢了,另外一条腿虽然也有点功能性退化,但是有人搀扶的情况下,也是能走几步的,就是上下楼艰难一点而已。
姜乐知说:“有办法的。”
她这么说,沈斯年也不好再跟着。
“哥哥再见。”
姜维祯的这声哥哥让沈斯年的心扑通扑通的,他好久没有这么激动过了。
闻言,姜乐知立刻扭头,呵斥他“瞎叫什么”的话都到嘴边了,最后又咽下去了。
如果纠正姜维祯,让他叫沈斯年叔叔,等于沈斯年占了自己的便宜。
这一刻,姜乐知觉得自己不能发自内心喜欢这个弟弟不能全怪自己。
是小孩儿话太多了。
于是她忍不住命令弟弟:“姜维祯,快点先上楼开门去。”
而平时特别敏感的姜维祯此时此刻却感受不到姐姐话里的深层含义了。
他笑呵呵地冲着沈斯年摆手:“哥哥再见,欢迎你来我家玩。”
这次乐知的音量不由自主提高了不少:“姜维祯!”
吓得姜维祯激灵了一下。
沈斯年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抚,让姜维祯赶紧回家去。
姜父的另外一条腿虽然没截肢,但是当初也是受伤严重,所以虽然能上楼,但是却艰难得很。
他歪了一下,乐知立刻用肩膀抵着他。
可毕竟两人的体重差别太大。
父女两人眼看着要从楼梯上摔下来的刹那,被冲过来的沈斯年扶住了。
站稳之后,惊魂未定的姜乐知感激地开口:“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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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叔是姜父的朋友,而乐知又是开寿衣和花圈店,去帮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一般传统是,人死了要么放三天火化或者下葬,或者七天,或者二十一天。
普通人一般都是三天就火化下葬了。
可第三天上午的时候,梁叔的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非拦着不让火化。
梁叔本来就是突然心梗没的,来参加葬礼的人或多或少都能猜到肯定是家里有什么矛盾。
所以有人来闹,其实也没那么意外。
都以为再怎么闹,也不会耽误了摔盆,可谁能想到梁叔的姐姐和哥哥还真的不让摔。
之所以闹这么离谱,是因为梁叔父母家的老房子要拆迁了,当初没管过父母的哥哥姐姐回来要和梁叔分钱了。
虽然在梁家父母去世前,老房子已经给了梁叔了,可梁叔本着家和万事兴的原则,想说如果真的拆迁了,钱大家一起分了就是了。
然而他哥哥又不同意了,说梁叔根本就不是他们家的孩子,是梁家父母领养的,所以老房子要是拆迁了,梁叔一分钱都不能要。
这简直是欺负人。
梁婶儿死活不愿意。
梁家父母早就去世了,梁叔到底是亲生的还是抱养的也说不清了。
但是在梁家父母去世之前,梁叔和他们是在一个户口本上的,关系是父子关系。
而且当初梁家父母都是梁叔和梁婶儿一起伺候的,他们所谓的亲儿子和亲闺女在国外都没回来看过老头和老太太。
梁叔就是被他所谓的哥哥姐姐气死的。
可万万没想到人能贪婪到这地步,竟然在葬礼上让梁婶儿签协议放弃了老房子的一切权利,不然他们就不让梁叔火化下葬。
来奔丧的人都看不下去这对兄妹的嘴脸了,有人就报警了。
因为警察从中调和,梁叔顺利火化下葬了。
可他贪婪的兄姐却并没有因此善罢甘休,要和梁婶儿打官司。
这事情任谁听了都义愤填膺。
姜乐知自然不例外,更何况葬礼的时候她亲眼见证了梁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