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
寒冬腊月,冬风瑟瑟刮在脸上泛起生疼,皑皑积雪将京城覆盖。
相府里。
雪花夹着风声呼呼飘落,柳轻宁披着一件雪白兔绒披风,在院中采摘新开的红梅。
那红梅披着一层积雪,在月色笼罩下,高雅又孤傲。
“小姐——小姐——”远处芷兰一声接着一声的呐喊,打破这宁静。
芷兰穿过月洞门跑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喊:“三小姐!老爷在书房里唤您过去!”
风雪交织下,柳轻宁见她冷得发抖,不慌不忙地上一块方帕。芷兰接过去后一把手胡乱擦了道:“听说大少爷要回京了,老爷在书房里等您。”
兄长回京,柳轻宁心中欢喜。
粉红小脸挂起笑容,嘴角微扬,少女试图将那份欣喜藏匿于心里。
一把红梅塞给芷兰,少女提着裙子踩着柔软雪地,穿过月洞门,在地上留下两串脚印。
兄长柳昭元在朝中担任武将,常年在外戍守边疆。
成年后两人见面的次数就越来越少,柳轻宁都快忘了上一次见到兄长是多久以前了。
柳轻宁匆匆行至父亲书房门前,脸上一点雪珠滚落脸颊,滴到领口时狠狠冷了柳轻宁一把。她意识到自己玩得太晚。
于是抽出海棠绣帕,轻轻擦拭掉脸上不小心沾上的雪水。
千万不能让父亲知道自己半夜三更不睡觉还在外面玩雪!
待她收拾好一切,才轻叩三下书房。
“进来。”
里间传来熟悉的声音。
柳轻宁放轻脚步,再缓缓关上,轻轻唤了声:“爹!”
房中紫金炉炭火烧得噼里啪啦做响,柳轻宁一进房间就被一股暖流包裹,脸上的冷意迅速退却。
她暗戳戳低着头,极力掩饰自己的心虚。
好在柳珲并未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柳轻宁缓缓走进,却见柳珲脸上愁容不散,鬓边白发在黑夜里亮得灼目,紧蹙的眉毛拧在一起,不发任何言语。
柳轻宁只得主动开口相问:“爹?您怎么了?”
柳珲回神,才看见女儿已经到了跟前。
他轻轻叹了口气,面色凝重,顺手摸到手边茶盏,轻抿一口:“哎——”
接着又是几声叹息声。
口中浓涩的茶水丝毫无法抹去柳珲内心的愁苦,他长吁一口气,沉声道:“宁儿,昭元要回来了。”
“大哥要回来这不是好事吗?爹爹为何还愁容满面?”
柳轻宁不明所以。
少女眨了眨眼睛,一双明眸在灯火下干净得发亮。
面前茶香已经淡去,屋内暖意缠绕周身。
柳珲放下茶盏,手指轻叩面前桌案:“他是要回来了,可你要走了。陛下不知是何原因,今日突然下旨命你三日后入宫,还封了你正二品昭容,你……”
“爹!女儿不要进宫!我不要进宫!”
柳珲还未说完,柳轻宁便断然拒绝。
她是决计不肯入宫的。
柳珲早知她会有这般反应,可圣旨已下,他实在没办法了,陛下的圣旨不可违抗,可女儿,他也舍不得呀!
他朝旁边的紫檀椅子示意:“宁儿,你且坐下,听为父慢慢与你说。”
“我不要!”柳轻宁不情不愿。
“坐下,听话。”
柳珲多次耐心劝说,她这才挪至紫檀木椅旁坐下,把抗拒和不愿都写在脸上。
柳珲瞧她半晌不言,手指不安地转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房间内暖意回升,柳轻宁身觉渐热,只好取下身上披风,柳珲见了蹙了下眉。
随后并未多言,只是劝她:“陛下突然下旨不知是何用意,你不如先入了宫去,其他的之后再说……”
柳轻宁一听立刻站起来!
“爹!我不要进宫!”
少女娇声入耳,闹起脾气来与她那已逝的母亲近乎一模一样,如此想来柳珲心中更添不舍,心里更加觉得对不起柳轻宁。
可皇命不可违,陛下的圣旨不能不接。
他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全倚仗圣上重用,自是不能辜负。
柳珲思及此,抬手遮住眉眼以掩饰心中伤痛,咬着牙狠了一把心:“能入宫侍奉陛下是多大的荣耀,此事容不得你放肆!”
柳轻宁傻了眼,岂料自己老爹会这么说。
柳轻宁心思坠入谷底,心知入宫的命运怕是逃不掉了。
心知将来命运,鼻头一酸,久久不曾出声。
沉重的气息弥漫在这对父女之间,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开了千万里。
此事关系柳家上下,柳珲不会由着她。
柳轻宁心里恍若被一块巨石压着,堵着一口气闷闷的吐不出来,眸中泛起水雾模糊眼前画面,她闭了闭眼,将泪水咽下。
柳珲仍旧十分耐心道:“宁儿,你进宫后一切要小心谨慎,莫要让人抓住把柄,连累父母亲族,父亲会尽量替你打点好一切。”
柳轻宁:“……”
“你就是被我给宠坏了,入了宫不可再刁蛮任性,行事莫要冲动,凡事少说多看,父亲不求你出人头地,只要你平安无事……”
柳轻宁:“……”
柳珲接连说了一连串,换来的都只有柳轻宁的默然。
紫金炉中的炭火一点点燃尽,柳轻宁心里的希望一点点散去。
直到房间里的冷意再次从脚底袭上四肢,最终彻底回归冰冷,炉子里只剩了一堆灰烬。
三日后,柳轻宁上了入宫的轿子。
一切都安排得很匆忙,一顶简单的八抬轿子,两个陪嫁丫鬟,摇摇晃晃间,就入了宫门。
柳轻宁端坐于轿内,一路未发一言一词。
耳边偶有脚步声回声回荡在耳边,心中一时好奇,葱白玉手撩开朱红轿帘。
一张俊秀清丽的小脸探出轿子,明亮的眸子四处张望。
宫道幽深漫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