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斥道:“安静!”
随后又盯住陈霜凌,等她动作。可陈霜凌明显还是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一个劲儿啃着猫猫。
“陈霜凌,你手下婢女擅作主张,做……做出此等不可理喻之事。”她的声音轻轻颤抖,“是不是该有个什么说法?”
陈霜凌勾勾唇,才恋恋不舍地蹲身放下被自己吸到怀疑人生的猫,淡淡道:
“那贱婢在你我都未发话时便匆匆要逃走,不是更该处理么?这种情形下,谁都不该离开。更何况,这里还是我的地盘,红绫只是替我将她就地正法,可有不妥?”
“就算是她做错了事,也罪不至死,你却……”
陈霜凌不耐烦地打断:“我处置个下人,还需要多费口舌么?”
当然也不需要。
所以她没有阻止红绫。
段绪年冷笑:“你倒是越发没有规矩了,你哪来的资格截断我的话?”
“您若有这时间教训我,倒不如进屋里看看蛊人。”
……凑热闹谁不想?可是看蛊人这哪里是什么小事情,弄不好这是要满门抄斩的。
段绪年没打算在沈府搭上自己,但她若不进,岂不太丢面子?想了想,还是率先步入门扉。
屋子里已经被翻得杂乱,可一个深色巫蛊娃娃却正正躺在地板中央。
蛊人是细麻绳制作的,缠了一圈又一圈,扎满医用长针。
小人的头聋拉着,像一个活人被拧断脖子似的。脸上用墨画了两只黑洞洞的眼睛,空虚而诡异,四肢似乎没有完善好,左臂处断了一截,软趴趴地垂下,右臂胡乱横搭在身上。
腹部贴了张泛黄的纸条,纸条上的血色字迹远处看有些模糊,红色液体蜿蜿蜒蜒晕开,漫出痕迹。连周遭杂物都堆离得远远的。
而走近了看,才看清那三个字,
沈择清。
“是沈公子?!”有人惊呼,“难不成公子越病越重,就是陈小姐下的巫蛊么?”
“把嘴闭上!”红绫沉声,镇住场子,毕竟刚才那血淋淋的一幕可是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但段绪年那边人多力量大,过不多久还是有七七八八的小声谈论:“凶什么啊?这不就心虚么?”
“物证都在了还有什么可横的,直接把她抓起来吧。”
“真想不到她是个下蛊害人的祸水。”
“对啊这就是她干的,要不然她为什么急了?”
陈霜凌有些想笑,从哪儿看出来她急了?这群人热闹看得勤快,却没有想到看见这事的后果么?
段绪年原先还有些害怕,一听这些人的言论,自我安慰道,怕什么?下蛊的嫌疑人是陈霜凌又不是她,自己只是来除祸害而已。
所以她一把锢住陈霜凌的手臂,吩咐身边人:“快,赶紧喊沈夫人过来!”
陈霜凌冷不丁被拽住,也不恼,反而伸出另一只手,攀上段绪年的小臂,纤长嫩白的指尖在那截藕色衣袖处点了点。
一刻钟后,沈夫人匆匆赶来,望见那只恐怖的蛊人时,头脑“嗡——”一声,气血上涌。
“母亲,先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吧?”沈知清一方面是觉得陈霜凌做不出这样的事,另一方面担心母亲口不择言,影响不好,“母亲,我们管不好这事的,先报官吧。”
沈夫人好不容易安抚了心神,听见女儿这番话,缓缓转头,然后干脆利落地给了一巴掌:
“报官?怎么报官?报了官整个沈家都活不成了!”
沈知清被母亲一巴掌甩了个踉跄,一声不吭。
沈三姨娘忙搂住沈知清,跟陈霜凌尽量放柔了语气:“现在大公子还病着,诸位都先冷静一下,慢慢商量一下对策,说不定这陈家小妹妹真的是被诬害的呢?毕竟这么大个事,不如等老爷回来了,再做决断?”
沈姨娘明白自己身份低贱,但她也不会自甘为奴,所以陈霜凌这个搞事的,她自然得把握住,最起码得等到沈老爷回来。家主不在的时候,她可没有在沈夫人手底下过上什么好日子。
陈霜凌眨眨眼,催促道:“绪年啊,你是不是忘了喊什么人?”
段绪年神色僵硬地往她那儿一瞥。
她确实安排了未见庭的婢女指证陈霜凌,但仅仅是指证她偷了禁步,她可不想牵扯到这种事上来。
未等她否认,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就挣扎着被扯上来,颤颤巍巍往地上一跪。
段绪年生无可恋地一闭眼,心道:完蛋。
“你说,巫蛊是我放的吗?”
婢女抬起头,陈霜凌会心一笑。
姣姣。
“不是……”对方低头,嗫喏着。
“是段绪年吗?”陈霜凌又问。
“不是。”
众人一言不发,树荫压着暗沉沉的土地,鸟雀扑簌掠过枝丫,陈霜凌的声音轻飘飘,在庭院中散开。
倏然,她“咯咯”闷出两声笑:“不是我放的,也不是段姑娘放的,难不成是你放的?”
对方猛地一抬头,小脸泪眼婆娑,又软了声调带着哭腔承认:“是,是我做的。我爱慕大公子多年,却不曾想他……”
“好了。”陈霜凌脸上的笑意瞬间无影无踪,懒洋洋开口:“俗套的理由,我不喜欢。”
“不用再说下去了。”她抬脚,绣花鞋轻轻抵在姣姣的肩上点了两下,“换一个。”
姣姣只觉得身上一沉,衣摆柔软的绸缎扫过她的脸,带着若有若无的梅香。
梅香和陈霜凌,这两个词真是太违和了。
她又缄默,好半晌才犹豫着抬起头,冷汗涔涔,额前散落的发丝黏在小脸上,干巴巴道:“这便是事实,姑娘再要问,也问不出其他的。”
段绪年轻轻呼出一口气,连忙催促:“既然案子结了,还不快把她带下去处理掉?一群吃干饭的废物。”
“段姑娘,急什么?”沈夫人冷声,吩咐下人:“查。”她可不相信一个伺候人的货色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若是查不出来呢?”段绪年有些急切,失了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