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霜凌与段绪年一边聊着沈府最近的情况,一边往收拾铺赶去。突然,身旁红绫却滞了一瞬。
“怎么了?”陈霜凌偏头问。
红绫回她:“无事。”
陈霜凌没信,眼波在周围摊子间流转。
“嗯?”她的目光锁定在不远处一个卖书小姑娘身上。再凑近些,就能看见摊子上颜色各异的封皮。
她走上前去,小姑娘还有些昏昏欲睡,困倦间瞥见有客人来,忙打起精神招呼:“姐姐看点什么?”话音未落,又见陈霜凌身后的红绫,欣喜道:“是你!”
任谁见到买自己半个摊子的客户都会高兴得合不拢牙吧。
红绫扶额,也往前走两步:“嗯。”
陈霜凌面上闪过诧异,笑问:“你们认识?难不成红绫姑娘上次的书就是……”
红绫无奈道:“我还以为您知道。”
陈霜凌折扇戳了戳下巴,对小姑娘说:“如果我买你一整个摊子,你愿意跟我走吗?”
?!!!!
“啊?”
“啊??”
“啊???”
三人异口同声。
小姑娘最先反应过来,狗腿地笑:“跟姐姐姓都行。”
“收拾收拾,走吧。”陈霜凌准备打道回府。
一路上,小姑娘都尽力讨好自己的新主,一会儿夸姐姐好漂亮,一会儿夸姐姐长得高。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陈霜凌问她。
“锦秋。十六岁。”她笑得牙不见眼。
陈霜凌故意低头,扇柄敲了敲锦秋的脑袋:“啊呀,姐姐我才十五哦。”
……
锦秋看上去依旧活泼地笑着,但可能已经选好撞哪个柱子了。
“锦秋,倒也真是个好名字。沈三姨娘取的吧?不过看来沈府伙食不怎么样嘛,你都不长个。”
“诶——”锦秋捂嘴,“姐姐怎么知道我是沈三姨娘的?”
她咯咯笑,将折扇摊开,扇沿处写着“陈霜凌”三个大字,“想起没?”
很快收获一只兴奋到恨不得满条街都窜一窜的锦秋。
“是很聪明的美女姐姐耶!喜欢!好棒!”
“咳咳。”红绫委婉提醒锦秋注意规矩。
锦秋很快又蹦跶到红绫身边:“要不是沈府做奴婢不准抬头看主子,我哪儿能认不出她呀,你是不知道,她曾经……”
“我知道。”红绫嫌她闹腾,急忙打断,“我知道,我……当时也在沈府。”
被忽视的段绪年凉凉开口:“行了,你早认出陈霜凌了,哪怕没见过正脸,也可以听音。你这讨人欢心的小手段,陈霜凌不知道见过多少回了,收起那副谄媚样吧。”
听见这话,陈霜凌脸色猛然阴下来,懒懒一翻眼皮蔑着段绪年,眸色中似乎都镀上一层冰,随后抬步快速离开。
锦秋和红绫忙跟上去,留下段绪年在原地愣住:“发什么疯啊……”
*
几人步行回了白愈那,直接将段绪年落在街上,她性格倨傲,绝对不可能巴巴地跟在陈霜凌后头跑,但似乎也没有向陈霜凌问责的打算,所以自己叫了辆马车回府。
锦秋跟着陈霜凌和红绫两个走得腿都快迈不起来了。
好不容易临了目的地,锦秋眼瞧着这地方,不免暗叹一句,外表简素,内里却和沈家宅邸不逞多让,甚至因为人少的缘故,更添些山水意趣。
陈霜凌带她穿过层层回廊,直接引到白愈的书房。她将锦秋往前推了一把,道:“先生,给你找的猫儿。”
白愈从书卷中仰起头,咳嗽两声,随后将视线清清冷冷地落在面前这个女孩身上,又笑着叹息:“阿霜,莫要闹了。”
“没闹呢。”陈霜凌向前两步,双手撑在案上,一五一十交代出来:“她原先是沈家做活计的,因为替人当了待宰羊,逐出来了。懂些药理,往后便留在先生身边照顾着。”
白愈望着面前这位把大部分光掩映在身后的陈霜凌,陡然升起一股陌生感,放轻了声音:“我身边原先也有人的……”
有风拂过,窗外落花无意间闯入了室内。
陈霜凌维持着那个姿势,却将身影压低了一些,似乎马上就要亲吻到白愈的额头,笑容不减。
于此,白愈只好换一个新话题:“今日是与哪位姑娘出去了,可买了什么心仪的物什?”
锦秋看准情况不对,轻轻拉了拉红绫的袖子,让她支个借口好让两人把空间留给二位主子。
但红绫不为所动,甚至站得更笔直了些,仿佛在告诉她:主子谈论要事时不准交头接耳。
锦秋:……
白愈眸光一动,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低咳一声,抬了抬手,温声安排:“姑娘便先去磨药吧。”
“是。”锦秋感恩戴德地行了个礼,拽住红绫一条手臂麻利开溜,“婢子一个人力气小,红绫姐姐与我一起吧。”
还不忘把门合好。
室内重新阒静,落针可闻,陈霜凌语气黏上一丝甜蜜:“同段绪年出去的,原本是想问问她最近沈家什么情况,不过……”她轻轻笑了声,“沈家什么情况哪儿能有先生重要,见着有贴心肝还能煮药的小姑娘,就忙着领回来带给您瞧瞧。”
白愈弯了弯眉眼,斟酌过后还是同意了。
陈霜凌忽然觉得白愈好像什么都能同意,哪怕有一天她想睡他,他可能也会犹豫一下,然后笑着点头说好。
说不定过两年他都不带犹豫的。
陈霜凌看着眼前这样温润谪仙的人,倏地抬手给自己响亮的一巴掌。
诚然,她没遵循过什么女德女戒,但对一个愿意无条件教授她知识的人冒出这样轻浮的想法,实在不是她的作风。
……白愈笑着蹙了蹙眉,想将陈霜凌的手拢入自己掌心,距离她的手只剩咫尺之距时,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
另一边。
锦秋和红绫并排走着,喋喋不休:“我敢说陈姑娘和那位貌美公子绝对是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