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辞由慕容行带着进去时，沈长瀛果然已经在了，一身墨蓝色长袍，正惬意地在窗边赏雨品茶。
她看着她，总觉着他身上有种令人安心的气质。待人尽数散去，她俯身行礼，不像昨日初见之时那样严谨：
“殿下。”
这是她头一回这样近距离打量他他，昨日在姜府都不曾离得这样近，他的那双桃花眼在他冷峻的面容上竟也不显得有不协调，反而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魅惑的感觉。
姜辞一向清楚长得好看的是人赏心悦目的，他的身材较她而言显得十分大只，两人这样共处一室，显得她有些可怜。
沈长瀛听着她轻快的声音一顿，像是没想到她这样自然，抬眼也朝她看了过来。她正也在看着自己，整个人小小的一只，浑身上下都散着病气儿，唇边的笑容却不像是刻意而为。
想起那日在静湖边第一次见她，好像更清瘦了些。
淡定自若地来到了她身前，将一杯茶水往她面前推了推： “喝点茶吧，去了徐王府，路上走的也久了。”姜辞并不意外他会知道，因为他并无资格能插手自己的事儿。掩唇咳了几声，她将茶杯握在了手中： “殿下之意我不太明白。”
沈长瀛眉稍轻挑，知道她说的是昨日带慕容行进府之事：“你既然都懂，那我也便直说了。”他在她面前未称孤，而是我。
姜辞将身子调正面对着他，跟他对视起来。不知怎的，与这样一双含情眼对视，她隐约觉得有些子勾人的意味。
“父皇赐婚是我主动所求，如今众朝中臣心不齐，徐家手握兵权，断不能再涨势。这事儿父皇也清楚，所以才允了我。”轻点了下头，她知道这事。
沈长瀛对她的反应不可置否，起身将窗户合上，阻断了凉气： “娶谁对于我来说都一样，可我喜欢聪明人，姜二小姐意下如何？”
姜辞一时哭笑不得，才见了一面，怎的就说她聪明了，尤其是这话若是被长姐听去，怕是要气的翻白眼：“殿下谬赞了，我是庶女出身，远不急我长姐受重视，若是笼络臣心……”
“你当然不及你长姐身份高贵，但你还是姜家女儿，我希望姜家对我的作用是，用之顺心弃之无悔。”沈长瀛打断了她要说的话，如此残忍的话被他这样直接讲出来，似乎是断定了她的心中没有姜家。
姜辞不解地将他看着，在心里感叹着这位未来储君的残虐。
他的意思是，想娶她只是因为她在姜家地位不高，成了太子妃姜祈年碍于面子定会衷心于他，等到无用之时，他对姜家下手也不会有所顾忌，因为自己不在乎……
“殿下……这是在告诉我您对姜家的灭门计划？”这多少都有些不把她放在眼里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姜家人。
“你想摆脱他们，我就是最好的跳棋，我跟你说的直接，是因为我知道你没有其他更好的出路。”眼下姜辞沉默了，因为他说的都对，她确实没有其他路可走。
厢房里一时之间静了下来，静的窗外的落雨声都清晰可闻。她指腹被自己捏的泛白，脸色也不好起来，又看了一眼眼前的人：“你容我想想。”
徐十九，她总该为徐十九多着想一些。他为了自己的一句愿意还在徐府跟他父亲做着斗争，他满心满眼都是想救她。
“徐小侯爷月初即将带兵出征，你心中也清楚，靠他不是件易事。”沈长瀛笃定她不会分不清这两路的利弊，所以这些话他说的都很直接。
看着身前小人儿惨白的脸色，他以为是吓着她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意味浮在胸口让他很不舒服。
良久，姜辞忽的苦笑出声，她看向他的视线黯淡了几分：“殿下，你可知我活不到一年。”看着她眼里的自嘲，沈长瀛只感觉自己心口像是有只猫在抓一般。
他微微颔首： “我当然知道。”语气忽然认真： “与我成婚，我会尽最大努力让你好转起来。”
他没有夸下海口说要治好她，是因为他清楚这不是件易事儿。能做到的事他都可以向她保证，难做到的他也不愿意骗她。
诚信至上。
看着眼前的男人眸若星辰，姜辞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让他这样耐心劝解的人了。
有些好笑，能拉自己的人竟是沈长瀛。她依旧没有给他答复，是因为她心中挂念着徐十九。
他也没阻拦，命人叫了慕容行进来帮她把脉慕容行隔着丝巾给她号脉，脸色比昨日在府上还要深沉。
沈长瀛在一旁看着：“如何？”
慕容行嗤笑一声，收回了手转身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包银针。跟姜辞对视一眼，他边打开边道：“我昨日便说了，二小姐这病需要我常常在侧医治，每两日都需施针排出体内湿气才行。而且那些名贵药材也极费心思，若是没有一个安稳的环境，我不敢给您开好一些的方子。”
姜辞懂他的意思。
那些名贵药材，她在姜府不会容易得到，大夫人和姜安常常克扣她的月钱，平日里的补药都是喝三天停四天，更别提能治本的药了。说来也确实好笑，哪位丞相家的小姐能过的像她这般拮据。
慕容行收拾着箱子，突然想到什么：“还有，吃食上二小姐要注意，不可食寒性食物，极伤身子。”
他记得昨日姜府桌上尽是些鱼虾肉，想来这二小姐在府里定不被待见。
文儿站在门口静静等着姜辞唤她，身边的遂溪瞥了一眼这小姑娘，举止投足间像极了她家那个二小姐，柔柔弱弱的： “你家小姐可与徐小侯爷互通情谊？”自家主子莫名就不要了大小姐转娶这二小姐，他总觉着是破坏了人家的好姻缘。
文儿冷不丁被这样一问吓了一跳，随后没好气道：“关你何事？莫要空口无凭污蔑我家小姐。”
污蔑？
遂溪揉了揉后脑勺，满脸的疑问。
不是前两天还说愿意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