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书力气太大。
他竟一把将史云腴身上穿的衣裳也也一并拽了下来。
只此一瞬,白嫩的香肩半露在他眼前。
史云腴茫然凝眉,想要问问谢沉书,这是何故?却见身后人竟比她还要无措。
“我,我这回不是故意的——之前那次自也不是!”
此般,看着儿郎诚惶诚恐,史云腴哪还能再去追究什么。她默默在其眼前拢起肩头衣衫,与之轻言了声:“我知道。那这衣裳你还……”
谢沉书闻声俯身故作闷头捡鱼,没好意思去接她的话。
史云腴瞧他那弄巧成拙的模样,抿嘴笑了笑,转身只道:“走了,下角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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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归家,史云腴把角子下进锅里煮沸,谢沉书才伸手推了草舍的门。适才的尴尬记忆将他反复折磨,叫他一路上徘徊来去不曾心安。
拎着背篓走向厨屋,谢沉书望见屋内做活的史云腴,硬着头皮问了声:“这鱼……”
史云腴循声回头,“鱼?你先找个木盆放起来,待会儿我给它收拾了腌上。饭很快就好,你且洗手在廊前等等。”
谢沉书举目看着眼前人的神情,并未有一丝异样,无言进屋按照史云腴说得那样,将鱼安置好后,转身跨门而去。
随后于廊下取来,自己那被其挂在屋外的衣衫披上,谢沉书莫名闻到股熟悉的茶香。
他若有所思,大抵是梦中光景。
可没容他细想,史云腴便向他走来,将碗碟交于他手说:“忙了一上午,吃饭吧。厨屋我烧着水,一会儿吃完饭你到隔间洗洗,再换身干净衣裳。”
谢沉书接过碗碟,应了声:“好。”
二人就再也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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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时日头偏西,谢沉书终于如愿换了身衣裳,坐在门廊。湿漉的头发顺着他修长的后颈淅沥落下。
瞧上去,失了侍者的照拂,他根本不知该如何打理自己的头发。
索性便任由它自己被风吹散。
只是疏忽之间,有人光脚踩过吱呀的地板,来到他的身后抬手将巾帕捂上他被水沾湿的脖颈,轻轻擦拭起他的头发。谢沉书想要回眸,却被告知:“别动,头发不擦干,你今晚会头痛。”
温柔的嗓音落在耳畔,谢沉书竟听话地定在原地。
史云腴见他没有反抗,放心坐下,仔细为他擦掉发间的水汽。她身上新换的衣衫,一遍遍随着手中的动作,打在谢沉书肩头,他竟又闻见了那股淡淡的茶香。
恍惚一瞬,谢沉书察觉那梦中闻过的香气,不应是鱼腥。合该是史云腴身上的味道。
可他为什么会梦见她?
那经年以后与之并肩的人,不应是将来与他结发此生的太孙妃?
道是:金阁江山晓梦醉,梦里浮蝶落彼年。
谢沉书凝眸不语,只见那股子傲然睥睨的气势,重上眉头,他也只当梦境皆是虚幻而已
他就这样等候着史云腴将他的青丝擦干,可偏在闭上双眼前,他却又忽而问了那样一句话:“清风使,你是打算一辈子都留在这里?”
史云腴歪过头,头顶半干的发髻,被一根简单的木簪挽在一起。
她不解他为何要这样问。她只回应他:“是。但人间之事,没人能说得准,若再遇上同那年一般的暴雨。我兴许就会离开。不过,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只是好奇。”
谢沉书依旧将心思深埋,将身后人搪塞。
史云腴垂眸退去掌心巾帕,两人再无了晌午的喧闹,共闻着院外四起的鸟鸣。
“可要梳梳头发?”史云腴侧身相问。
谢沉书点点头,当做回应。
史云腴随即起身将巾帕搭在门外,跟着打帘往屋里寻木梳而去。谢沉书睁开双眼,坐在春日暖阳下头,静看时光在眼前流走,他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平静地自处过。
太子、太子妃,乃至方家寄予在他身上的希望太多。
叫谢沉书自懂事起,就犹如被压在巨石之下,难以喘息。好几次,谢沉书在晨起的某个时刻转头看向史云腴,都会对她生出几分羡慕之情。
毕竟,在他眼中,孑然一身的史云腴,看起来是那般安闲自在,了却凡尘。
思量间,史云腴自屋内走来,重新坐在了他的背后。
谢沉书就这么习以为常地被其摆弄头发,一言不发。可这次却轮到史云腴开口问他,“无名某,瞧你只比我小上一岁有余,家中缘何还未给你说亲?”
谢沉书闻言冷笑不止,他反问其:“呵,我家中给不给我说亲,你如何知晓?”
史云腴漫不经心地答曰:“自是从你于我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中看出来的。不止如此,我跟你打赌,你岂是未曾说亲,你大抵是连个小娘子都没接触过。”
一句话打破谢沉书内心的镇定,这女人还真是熟稔激怒他的办法……
他强势回眸,却不小心被扯去一根头发。
只是史云腴说得句句属实,谢沉书确实多年醉心学业,刻苦骑射。洛阳城什么冬日里围炉煮茶,春日里赏花踏青的豪门盛宴,他是能推则推。以及那些个想要结交他的名门贵女,他亦是能躲则躲。
搞得谢沉书在洛阳生活了那么多年,除了天家贵胄,竟没多少人见过他!
如此之后,洛阳城皆疯传,太孙恃才傲物,目空一切。完全是个不近人情的怪物。谢沉书听闻颇为不满,几次为破传言无奈抛头露面,不料适得其反,愣是吓得御史中丞家的小娘子,回家闭门哭了三天,到头来一番折腾还将传言给做实了。
想起那些挫败的从前,谢沉书一阵莫名的烦躁。
他回着头,却不敢去看史云腴的眼睛,便只得将目光偏向她手中木梳,沉声辩解:“成大事者,岂能被儿女情长所牵绊。像你这样的人,如何会懂?”
“哦~成大事?那我确实不懂。”史云腴见势边哄着谢沉书,边伸手将人转了回去。
她忍不住笑他嘴硬,却被谢沉书察觉。
他问:“你笑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