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跟叶锦潇并无交情,甚至有过节,她这个时候到来,并无好事。
“就说我在忙,没空见她。”
管家弯腰:“聿王妃像是早料到了您的回答,她说,您尽管忙,她来接个人,马上就走。”
放肆!
世子妃拍桌起身。
她说来接人,就接人,好狂的语气。
“我倒是要看看,我不松口,她是不是要把晋亲王府闹个底朝天。”捏起锦帕,“走。”
去西厢。
下人们呼啦啦的跪了一片:“给世子妃请安。”
世子妃驻足,目光冷淡的扫了一圈,停留在春静身上。
提步过去,居高临下:“你当初进府时,签的是几年的奴契?”
春静垂眸。
九年前,她本想随父亲一同流放边疆,是世子开口要了她,强行将她留在晋亲王府。
“回世子妃的话,奴婢签的是十五年活契,但奴契上写明可以提前赎身,奴婢早已攒够银子,赎回了卖身契。”
“十五年啊。”
她摸着指尖,凉凉道:“如今才十年不到,还差五年,你做满了再走吧。”
春静怔了一下,错愕的抬起头来:“世子妃?”
“怎么?”
世子妃冷笑无温:“你是晋亲王府的奴,主子说什么,你只管应声便是了,你可不是什么千金小姐。”
春静自是不甘,她每天做梦都盼着离开这个地方。
“世子妃,按照契约,我已赎回卖身契,现在是自由身。”
“你还没离开晋亲王府,让你再做五年,便是五年,少顶嘴!”世子妃语气决然,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几个婢女低声窃笑。
她们平日里没少欺负春静,看着春静受制,她们心中快意。
有世子妃在,这小贱人这辈子都休想翻身。
洗去罪籍又如何?
还不是跟她们一样,这辈子都只能当个轻贱的婢子?
春静捏紧双手,若是从前,她选择忍气吞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现在,她不想忍了。
“我要离开!”
从今日起,她非奴非罪,没有人能强迫她。
“世子妃,我今日一定要走,若您不放,我便去顺天府请大人做主。”
“放肆!”
她这是什么语气?
世子妃一巴掌甩过去,“你这贱奴,就是这么跟主子说话——”
突然,一只纤细软白的素手捏住她的手腕,那巴掌只差几公分,便会甩在春静的脸上。
她抬头,瞧见一张清冷的面孔。
“世子妃息怒,发这么大的火,当心亏损气血,怀不上孩子。”叶锦潇笑。
“你——”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世子妃冷冷的抽出手:“不知聿王妃突然到来,有何贵干?我教训府里的下人,你似乎没有资格插手吧?”
叶锦潇扶起春静,不急不缓的含笑道:
“你教训下人,我自是管不着,可这位陆小姐似乎并不是什么奴仆。”
世子妃不明白,她为何总要管春静的事,总要与她作对?
这样做,于她而言,有何好处?
“是,大理寺着实查清了陆大人一案,可春静目前还是我晋亲王府的人,户头上挂着的也是罪奴。”
“不不,”叶锦潇取出袖中的一物。
“我来之前,去了一趟户部,已经为她换好了新户。”
那是身份木牍,上方刻着字,印着户部的章子。
——平民,陆春静,生于昭阳一百八十四年春……
“呐。”
陆春静浑身一震,双手发颤的接过身份木牍。
她有姓氏了。
她终于能冠回自己的姓氏,堂堂正正做人了!
世子妃没想到叶锦潇的速度这么快,分明就是有备而来,冷了眸子:“聿王妃这是定要与我为对?”
“我说的是实话,做的也是实事,怎么就成了与世子妃作对?”
如今,陆春静可不是什么晋亲王府的奴婢。
叶锦潇扬声:“春静,走了。”
“是,叶姐。”
陆春静激动的红着眸子,紧跟在叶锦潇身后,刚提步,便听到外面传来呼啦的行礼声:
“见过世子。”
她脚步一怔。
院外,楚怀瑾来了。
男人一袭紫袍,墨发高束,眼睑处沉着一层阴色,在一行人中一目便盯住了陆春静。
世子妃瞬时收了尖锐之气,化作温软小白花,娇声道:“阿瑾,你来了。”
“春静的事你都知道了?我本想留她几日,整理整理行囊,收拾收拾再走,想不到聿王妃强行来抢人,要不是你来得及时,我险些架不住这摊子。”
楚怀瑾绕过世子妃,笔直的走向陆春静。
看见她手中崭新的身份木牍,眼底沉着很复杂的深光:
“你要走?”
陆春静目光坦荡:“是。”
“再待几日,我给你收拾行李。”
她淡淡一笑:“多谢世子,我没有要收拾的东西,这里的一切都不是我的,我当初怎么来,便怎么离开。”
楚怀瑾眸色一深。
包括他?
走的这么决绝,他们相处了九年,于她而言也是随手遗弃的东西?
他上前,低头道:“再留几日。”
语气听不出情绪,却夹带着一丝强硬。
陆春静退后,厌弃而疏离。
他眸子一沉,像是被激怒了,抓住她的手腕,“躲什么?”
“难道这些年来,我对你不好?就连那个孩子的事,我也将你护了下来,不曾计较过,你如此甩手走人,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低沉的嗓音裹着愠怒,似乎临近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