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沉很沉。
而有的时候，在迷蒙的睡梦之中，都会感觉有人在轻吻她的肩膀。
*
三两点星子挂在天上，月色很黯淡。
陆还凛一个人坐在月光下，看着桌上只吃了几口的菜肴，眼神深黑而冷倦，面上却没有任何情绪。
有人推开院门进来，不紧不慢的走到他对面，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季颂青的目光落在桌上，又抬眼看着陆还凛，淡声道：“三十多年前，你就是天天跑来这里，才叫人到处寻不见人影？”
陆还凛的背难得有些弯了下来，感受到心脏的某个缺口有些疼痛，他伸手不自觉的捂了捂胸口，但也就那一下，很快又直起背来，将双手放于两膝之上。
他的眼睛依然盯着桌上的菜，难辨喜怒道：“那时，我与姜绾成亲了，自然不能日日回天涂宗。”
“一下不周山就背着师门和魔族女子成亲，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季颂青的怒极反笑，看着他的眼神却五味杂陈。
陆还凛面色镇定，抬起眼皮道：“我在当她的丈夫啊。”
他朝着桌上的菜随意的抬抬下巴，“若不是你今日突然来寻我，她也不会离开这里。连我做的菜都没来得及吃几口。”
“你……”季颂青脸上的表情带着不可思议，“你离开天涂宗，连斩微和斩虚都不带，就在此处日日替她做饭？”
“我已入瑧化至境，不需要再带实体的剑。”陆还凛长腿微屈，倾身向前给季颂青递筷子，“凉了，随便吃点。”
季颂青盯着手里的筷子，一时噎住，半响，他痛心疾首道：“陆还凛，我说的是你带不带剑的事吗？”
陆还凛凉凉回道：“你可以把斩微和斩虚送给许栖元，他想用哪一把自尽都可以。”
“你给我闭嘴，许栖元已经被我罚去后山面壁七七四七九天，日后你二人若是再见，念在师叔侄旧情的份上，绝不可针锋相对，不可兵戎相见！”
陆还凛挑眉，“不可兵戎相见，那我和他师门情深？”
季颂青面无表情道：“自然是如此。”
陆还凛笑一下，浅浅的歪了一下头，问：“师兄为何不吃？”
季颂青拿着筷子重重顶了下桌面，“师门不幸，我吃不下。”
……
桌上的菜被季颂青吃了一半，陆还凛就那样换着各种坐姿看他吃。
“姜绾走了，你回不回天涂宗？”
“不回。”
季颂青继续吃，吃的满身都是郁卒。菜被冻的冰凉，很难说好吃。
“不回也行，不过，紫气宗对天涂山灵脉虎视眈眈，两宗终有一战，到时候记得回宗帮忙。”
“好。”
“凌英姝的事如何了？”
“田知行和丁合一在四处寻找天道在玄州的化身，凌英姝仍在凡间做皇帝，待她的继任太女石双铃登基，她便会回到不周山上，届时，我会让姜绾在她面前重塑魂印。”
“嗯，田知行和丁合一曾犯下大错，如今这样也好，兴许还能将当年的罪过赎去几分。”
一百多年前，田知行因受到玄凤思的权欲蛊惑和七杀剑魂的力量蛊惑，选择暗中帮助玄凤思篡改九地神石列阵。
而丁合一，则因为倾慕凌英姝，想要阻止她飞升离开玄州，而选择在十一人护山法阵中做了反阵。
不周山地脉中两道最重要的防线就这样瓦解了，与其说是七杀剑魂犯下深重的杀孽，不如说是人的欲望，背叛和贪念让玄州大地尸横遍野。
后来呢？
后来田知行逃下了不周山，成了西海之境隐姓埋名的散修。
凌英姝因怨念而转世，今生必须经历六龙在御之劫，再看是否还能飞升。
而丁合一，则因为想要赎罪的执念太深，转世成了凡间一名到处游历行善的百晓生，却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恢复了前世的记忆。
而其他八位天涂宗长老，却是真正魂飞魄散，彻底逝去了。
……
季颂青走了，走之前幽幽的问陆还凛接下来打算如何。
陆还凛却只是但笑不语，开门送客，表情礼貌又生疏，道：“师兄，下次没事就不用来了。”
季颂青气的生烟，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