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
玉峰主探过头来, 悬着的心放下来了，又有点不好意思, 徒弟喝醉了，她这会才反应过来。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玉峰主提议道，“你们谁送徒弟回去？”
“我。”舟微漪淡淡开口应下来，奇怪的是在这种情况下，裴解意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任由舟小公子靠在他的身上，他半揽着主人的腰身, 手臂给了极有力的支撑，稳在原地，有点屹然不动的意思。
舟微漪瞥了他一眼。
“就由我送小公子回去。”裴解意终于开口, 声音有些许沉闷，“不麻烦微漪真君。”
舟微漪：“我是他的兄长。”
裴解意：“……现在不大方便。”
玉峰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总觉得氛围十分古怪。她干笑了一声，也不再管了, 总归都是徒弟的哥哥、朋友, 不会害他。
我半梦半醒间，困倦的厉害。隐约听见耳边有人争执, 手臂被一只宽阔手掌握紧了, 传来拉扯的力度。虽不痛，我还是很不耐地“唔”了一声, 含糊地骂了一句：“别吵我。”
那抗议传出来, 其实是很微弱的，含糊不清, 没什么威慑的力度, 但周边却一下寂静下来。
舟微漪：“……”
裴解意：“……”
两人对视一眼, 同时明智地保持了闭上嘴。
最后的结果, 反而是两人一并去送舟多慈回房休息，互为监督。
玉峰主看着他们的背影，又感慨了一次：“不愧是兄弟情谊哈。”
各种方面的。
＊
回到师尊为我开辟的一处小峰卧房后，我其实隐隐有些清醒了。在身旁人的帮助下用茶水漱过口，脱下外面笼罩的外衫。
身上笼着一层酒气，其实不是很明显，但我闻不惯，思索一番，要一并解开贴身的里衣——手一下被按住了，舟微漪的声音颇有些狼狈地传来：“阿慈，等一下……里面这件就不用换了。”
裴解意：“……嗯。”
为什么？
我有些茫然地侧了下头看着眼前两个朦胧的人影，抿了抿唇，非要倔强地再换个地方扯开领口。
手又被严严实实地按住了。
面前的人好像很紧张，掌心当中温热之意传来，我甚至能感觉到相触的皮肤底下传来的脉搏跳动的声音。
试探几次无果之后，我才索性放弃了和他们继续争执，语调当中甚至隐含一丝委屈意味。
“好吧。”
面前人似乎松了一口气。
也是因为我实在困倦得厉害，带着些微弥漫酒气的贴身亵衣，跌跌撞撞地由人扶着，向床榻处走去。一接触到柔软的被褥，我便想将整个身体都埋进里面。只是刚爬上床榻，想蜷缩起来，腿部又被人按住了，还非常精准地将手握在了脚踝以上的位置，动弹不得。
我不耐地试图拿脚踹那拽着我的人两下……没踹到。
裴解意很有耐心，动作也小心细致地将那鞋袜都去除，才放开握着主人脚踝的手。
等摆好鞋袜，看那脚还悬在半空中，复又伸手触碰，想替其调整下位置。只是视线落在苍白匀称的脚背上的时候，裴解意还是微微怔了一下。
主人何处都生得很好看，连小腿、脚踝和足背处也如此，弧度修长匀称，像是由羊脂白玉细腻雕刻融成的。此时那足背似乎因为有些冷而微微弓起，是很漂亮的伸展的形态，又因为白得接近透明，可以清晰看见皮肤下隐藏的青色筋脉……
他手上的温度，分明是像冰凉玉石那样的触感。但裴解意却如同被烫到了一般，猛地收回了手。
舟微漪正给阿慈盖着被褥，余光瞥到裴解意的反应似乎不太对，暗含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不要做多余的事。”
“……”
裴解意什么也没回答。
不过他一惯是这幅沉默寡言的模样，以至于舟微漪都没意识到不对。
等将阿慈安置好，严密地盖上了被褥，房间中的阵法已经被激活，一切调整到最适宜的环境后，舟微漪他们才起身离开。
在离开之前，舟微漪又拿手触了一下阿慈的额头——体温有些高，不过还在正常范围内，不是发热。
舟微漪还是有些操心，心中想到……晚上再来看一回。
房门被掩上了。
屋外的满院月色，也都被朦胧的窗纸阻隔在外，万籁俱寂。
舟小公子习惯在入睡的时候，于房中摆上几颗夜明珠当做柔和光源。
此时便也只有明珠散发着光辉，映得那张入睡面容格外皎洁美貌，像是不可触碰的稀世明珠。
明明门窗都合着，但屋内却怪异地刮起了一阵风。
在风声迅疾掠过时，空荡荡的床榻前，忽然伫立了一道高挑人影。
银发白衣，容色冷冽、奇异俊美的男子静静站立在床前，注视着还在沉睡的少年。
他微微皱眉，极为严峻模样，予人胆战心惊的恐惧感，恨不得立刻跪地求饶认错。可惜此处没有旁人观赏，少年睡意沉沉，毫无醒来征兆。
和他冷漠神情并不相符，男人的耐心出乎预料得好。
他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原处，好像是一座冰塑雕像般，连呼吸都不曾有，只偶尔眨一眨眼，便没有任何动作地继续等待着——他在等少年自然睡醒的时刻。
运气不算太差。
一个时辰后，少年的睫羽剧烈地震颤了下，有些茫然的、困倦地睁开了眼。
……我其实还没睡足。
但总觉得身旁有些冷，不大安稳，在梦中惊醒了。
未褪去的醉意、和睡眠得不到满足后剧烈的疲惫感同时涌来，让我现在与其说是清醒过来，更有点像正在梦游般迷惘不定。
换在平日，惊醒之后，我大概会迷迷糊糊地接着睡，但此时——
哪怕意识不清醒，我还是能发现，床榻前正站着一人。
我有些艰难地坐起身，光滑的丝绸被褥顺着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