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勉不知何时离开了办公室。
他们没有再谈论这件事。
一是顾宴辞的态度看似淡淡,实则无法动摇,二是这件事委实无法用常理解释,沈勉他自己都还困惑着。
起初,宋时衍、沈勉包括顾宴辞都相信吱吱背后有人在指使利用她。
神秘人四年前就将顾宴辞当作竞争对手,给没有“弱点”的顾宴辞制造弱点,要么给他下药春风一度,要么下药让他陷入昏迷,取他的精子,有了他的孩子,而后将孩子丢在福利院,找准时机告诉她亲生父亲的地点。
总之,办法肮脏,违法见不得人。
吱吱什么都不知道,足以成为神秘人计划中的一环。这恰如其分地解释了“为什么会有吱吱”,“吱吱又如何知道父亲是顾宴辞”。
正因如此,顾宴辞起初才会呈现出少有的阴森,势必要抓出在背后操控一切的人。
可如今,被他们当成是事实的“假设”无法成立。
没有人设计陷害他。
那么——
吱吱怎么来的?
顾宴辞情感淡薄,除公事外,没有跟任何女性有过越线的接触,肌肤相亲自然没有。
喝醉一夜情这种放肆的经历,绝不可能发生在顾宴辞身上,他高度自控,不会允许自己失去理智。
没有人在背后捣鬼,无法被动有孩子;他又远离情事,无法主动有孩子。
被动、主动两种情况均没有孩子,但是——
出现了吱吱。
她不仅奇迹般地出现,还于人群之中一眼锁定了顾宴辞。
谁来都无法解决这古怪的现象。
顾宴辞习惯用证据线索推导结果,这一秒,却下意识地用结果推导过程,企图给吱吱的出现,编造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或许,他的记忆出现紊乱。
某天,他神志不清,放纵了自己。
DNA检测、数据报告无法弄虚作假。
吱吱就是他的孩子。
合理化了“未解之谜”,顾宴辞打开文件,仔细浏览。
沈勉调查了福利院里所有人的人际关系,没有发现与顾家亦或者沈家有关系的人。
除此之外,还有吱吱的详细报告。
报告里提到,吱吱除了喜欢自言自语,没有别的异常。
她很乖,独立自主,有时候成熟地像个大人。
想收养她的人,三年来断断续续有不少,据院长统计,一共九对夫妻,均被她拒绝。
吱吱拒绝了所有人的收养,久而久之,福利院里的员工或者护工颇有微词,但吱吱一直很听话,不用管她,一个人就能自言自语一整天,还会帮着护工分发筷子和碗,以及小饼干之类的,其他小朋友摔倒,她第一时间冲过去安慰,什么礼物都不要,有时候还会给院长和护工画画。
自然,护工们也无法挑出她的错,除了她拒绝旁人收养那段日子会略有点不满之外,其余时候都会被吱吱的乖巧打动。
后面又举了几个具体事例。
院长会跟沈勉强调这些,只是为了告诉他——
“吱吱很听话。”
只是,吱吱的所有“乖巧”、“懂事”,都是不得已,小心翼翼地讨好,寄人篱下,学会了察言观色。
知道拒绝收养的做法会引发大人们的不满,于是跑着跳着去帮忙,得到夸奖后,扶着小胸口暗自松了一口气。
顾宴辞关上文件,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一言不发。
藏着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阴晦。
小不点为什么要留在那里?
十对夫妻,她都不喜欢?
顾宴辞再度打开文件夹,又看了一遍,仍然一无所得,找不到吱吱固执留在福利院、不跟领养人离开的理由。
九点,方特助送来待批阅的文件,以及一个小纸盒。
“顾总,沈勉副总让我将这个交给您。”方特助递来小纸盒。
前不久,顾延川称病,集团内部进行人事调动。
顾宴辞由副总转正,临时担任CEO兼任董事长,集团大小事务都交由他。
宋时衍和沈勉是顾宴辞负责集团旗下知名腕表品牌时的两位副总,这次升职,他顺势提拔两人进了集团总部。
纸盒掌心大小,打开,里面只有一个银灰色的U盘。
U盘里,有约十二个视频文件。
顾宴辞一一点开。
视频内容都跟吱吱有关,有的是因为她长时间自言自语的奇怪习惯,引得院长为她找来心理医生;有的是她春节、中秋上的表演节目,以及一部分生日小视频,有点孩子成长日记的意思。
拍摄画面看着温馨热闹,视频里的吱吱,笑得很甜。
直到最后一个,情绪陡然转变。
她低着脑袋,嗫喏地坐在一对夫妇面前,女方竭力劝说:“吱吱,我当你的妈妈好不好?”
“我会给你买漂亮衣服,小花裙子,给你买糖果,送你去上学。”
吱吱坐在跟她差不多高的白色成人椅上,于她而言有点太大了,衬得她又瘦又小。
她偷看坐在旁边的员工,脑袋又低了低。
小小的一团往远离夫妻、护工的方向挪了挪,紧挨着边缘,颤声说:“不可以。”
三位大人表情各异。
夫妇对视一眼,第三次被拒后,起身离开。
关门声“砰”一下砸向室内。
吱吱脑袋又低了低,双手抱着膝盖,以一种防御、卑微的姿态对抗着她不敢面对的大人。
员工没有说什么,只是,知道做错了的吱吱像走在冰面上,即便知晓前方一路顺遂,仍抱着双臂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对不起。”她埋头。
员工欲言又止,情绪复杂地问:“这对夫妻家境殷实,跟着他们会有很好的生活,很多人都很羡慕,你为什么不去,吱吱?”
吱吱处于害怕到想哭的边缘。
三岁的女孩知道做错了事,在害怕被指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