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吓里,心理防线已然要崩溃,坚持着没哭出来。
即便跟她说话的态度不算严苛,指责出来的一秒,吱吱忍不住眼泪汪汪,崩溃大哭。
“呜呜呜对不起。”
“我要叔叔。”
“叔叔你在哪啊呜呜呜呜。”
“爸爸,我要爸爸。”
院长闻声而至,心疼地说:“吱吱,如果去新的家庭,就会有爸爸。”
“不系不系,”吱吱忽然大声说:“那系假爸爸,假爸爸会丢掉不听话的吱吱,真爸爸喜欢吱吱。”
“吱吱不听话,爸爸(也)喜欢。”
“我要爸爸呜呜呜。”
视频戛然而止。
顾宴辞无言。
吱吱不愿被收养的理由,配不上她在福利院里的固执,与因此不得不拒绝别人而受到的委屈与颤栗。
他不是一个父亲。
甚至在吱吱出现后,他都未曾认领过父亲的身份,从不在她面前以“爸爸”自居。
顾宴辞仍处在百感交集里,内线电话响了两秒。
大约是工作。
顾宴辞有点不想接。
任凭情绪浮浮沉沉,快到结束时,暂时按下情绪,接通了电话。
“看完了吗?”
出乎意料,电话那头的人是沈勉。
“为什么给我?”
沈勉不近人情,有时候还有点六亲不认,他讲究事业至上,跟注重家庭的宋时衍是两类人。
宋时衍明显偏向他能留下吱吱;沈勉不同,他是坚定不移的“事业派”,对事业没好处的事、人,必须扫荡干净。
沈勉没有交U盘让他的情绪为吱吱波动的理由。
除非...
“院长让我转达给你一句话。”
沈勉语气很慢,很郑重:“不知道你叫什么,为人如何,但吱吱一直在等你,等她的爸爸。”
而后电话里,长久安静了下来。
顾宴辞无意识摩挲指尖,情绪如海浪翻腾,狂风暴雨,始终无法平息。
上一次在情感上被需要,还是二十年前,绑架案没有发生时。
彼时他只有一个弟弟。
顾晏礼。
顾晏礼很黏人,三岁时跟吱吱差不多圆滚滚,总是央求他陪他玩皮球。
踢又踢不中。
不会玩,瘾还大,还爱耍赖。
明明赢了他,三岁耍赖大王坐在地上:“我不管,你输!”
他们曾经有过短暂的一段和谐童年,三岁的耍赖弟弟缠着他,只是后来,他明白了更多的事。
离开顾家住宅在贵族学院读小学,放假时再回来,他们俨然就成了陌生人。
彼时,他也成了哥哥,有了和他们同父异母的顾既白。
顾晏礼找到了新的家人,顾宴辞失去了回顾家的理由,成年后,他们成了商战上的对手。
三岁胖滚滚耍赖大王成了旁人眼中提都不敢随意提及的顾家二公子——顾晏礼。
沈勉的声音,再度传来。
“既然你偏向于留下她,那就留。”
“留得坦然,大方。”
“顾总,只有站到最高点,才有不让她受委屈的话语权。”
顾宴辞淡淡接下了前途的坎坷。
“嗯。”
沈勉莫名放松了下来,声音缓和:“其实...”
他淡淡一笑:“无条件的相信,珍贵得令人羡慕。”
***
被一个三岁小胖墩无条件喜欢的感觉,很好。
既然决定留下她,那就要大方的留。
顾宴辞为此做了一系列充足准备。
主要分两点。
第一,他需要铲除家族里不择手段、有可能威胁到女儿安全、亦或者带她出席家族晚宴,容易评头论足、说些让吱吱和他都不满意的话的那些人,不能再给大伯、姑妈两家人喘息的空间。
这件事办完,会让他的事业之路平稳一点。总体在他的上位计划之内。
只是,第二点实在难以挑战。
——他要学会当一个合格的“爸爸”。
顾宴辞想到第一天吱吱跟他在一起,蓬头垢面、用馄饨当肉的模样,好看的眉眼拧了拧。
最终,将白纸上的“合格的”三个字划掉。
刚开始,难度不能太高。
实习就进全球第一的管理公司,负责跟一些挑剔、完美主义的甲方合作、专挑高难度攻克的顾宴辞,如是想到。
上班时间,顾宴辞一反常态没有专心工作,认真摸鱼着。
他列了一个阶段计划,按照周、月、季度制定不同的目标,条理清晰、循序渐进地一步步成为“合格”的爸爸。
下午,他照例开会,指出项目里的问题,漏洞,改进,会议结束时已经六点半,到了下班时间。
顾宴辞的字典里没有“下班时间”两个字,只有在家上班还是在公司上班。
宋时衍不同,打卡下班准时跑,留不了一点。
顾宴辞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沈勉带着笔记本电脑进办公室,准备针对收购案跟顾宴辞大聊三小时,瞥见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别跟我说,你也想跑?”
顾宴辞脊背微僵,清了清嗓子:“没有,工作。”
“收购案的决策会议定在24号,我们还有近半个月的时间。”沈勉说。
顾宴辞尝试进入工作状态,浏览文件的速度加快。
收购案是顾宴辞临时接管公司后进行的第一个重要项目,各方阻力很多。
前两天的小会上,顾宴辞有了点手段暂时让反对派同意推进收购案,但最终能不能成功收购,还要看半个月后的高层会议。
持有集团股份的顾晏礼、其他股东、高层悉数到场。
顾延川作为顾氏集团的董事长,实际掌握集团大权,拥有最多的股份,如今占有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