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季怀瑜都心不在焉的。
好不容易等到了放学,结果成巍阳告诉她,他要回家了。
“那你…”
季怀瑜刚想问他你爸爸到时候又打你该怎么办,话到嘴边却硬生生被她咽了回去。
她应该是不知道的才对,问出来不就露馅了吗。
“那你身上的伤。”
她想着自己这么问,应该就没问题了。
“没事了,我爸出差去了。”
他们家和季怀瑜家有一段路是重合的。这一路上,他和季怀瑜说了很多自己以前的事。
他可能真是疯了。
这都会和她说。
季怀瑜一定会觉得,他的家庭环境很恶心吧。
也许就连他,季怀瑜也会觉得恶心。
这样也好,反正他一直是一个人,他也习惯了一直一个人。
“成巍阳。”
在即将分离的那个十字路口,季怀瑜告诉他。
如果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没有地方可以去的话,你可以住到我们家来。
她说,她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
她说,住到她家,不要有什么顾虑。
噗,季怀瑜自己都是留守儿童,还和他说这些啊。
他刚想将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还给她,却被她制止。
“明天还也没事。”
说完,季怀瑜向他招招手,朝马路对面走去。
“明天见。”
也是,他现在穿的衣服,从羽绒服到里衣、裤子、鞋子,都是季怀瑜她们家的。
要是全都还给她,他就只能穿着条内裤回去了。
这条路他走了无数遍,但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回家如此轻松。
季怀瑜没想到成巍阳居然这么惨。
亲生父母是商业联姻,在他6个月时离异。
他的父亲将他的抚养权争取来,却又不好好善待他。
成且爱喝酒,有时就算他没犯错也会打他。
季怀瑜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家的。
这个点,爸爸妈妈应该回来了。
她打开门,爸爸在厨房炒菜,而妈妈客厅在陪着奶奶聊天。
“小瑜回来啦,快洗洗手,马上可以吃饭咯。”
说这话的人是她的父亲季曜民。
而她的母亲林璟见她回来,快步走到门口接过她的书包。
“哎呀,现在高三的孩子真不容易,我感觉这书包一天比一天重。”
饭桌上,林璟和季曜民问她学校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时,她和父母提到了成巍阳。
“不是很好玩,但是爸爸妈妈,我想知道遇到这种事我应该怎么做。”
听她说完成巍阳家情况的奶奶也气愤地开口。
“那孩子他爸怎么这么狠心啊,你们是不知道,那孩子身上几乎没一块好地。现在真是年代不同了,什么人都能当爹。”
林璟作为一名老师,实在是想不通怎么会有家长这样教育自己的孩子。
“首先,小瑜,你做的对。”
季曜民缓缓开口,肯定了季怀瑜的行为。
“如果昨天你选择袖手旁观,这么冷的天,会出事的。”
季曜民对季怀瑜的做法十分欣慰,但想到成巍阳复杂的家庭情况,他又蹙起眉头。
“以后,你在学校可以多关心关心他。如果以后还有这样的事,可以让他住到我们家里来。你们现在高三,正是关键的时候,可不能让他们家的事情影响这孩子一辈子。”
季曜民作为一名检察官,他知道这种情况,报警是没有用的。
警察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协商、调解。
可是调解之后呢?这孩子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就是啊。我听你说完这些,我都怕这孩子得抑郁症。”
林璟任职的学校是s市数一数二的初中,在她的教师生涯里,见过好几个孩子因为抑郁症跳楼、自杀。她很难想象,这样的家庭环境,季怀瑜的同学生活了十几年。
她就说嘛,她的家人都是很好的人。
正如邓恬所说,成且去了外地出差。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成巍阳很开心。
至少这段时间,他在家不会挨打了。
反正等他上大学了,他就出去打工。平时他就住在学校里,也不会再回来了。
他现在的学校是公立的市重点高中,所以学费并不高。
说来就好笑,他的学费还是爷爷给交的,但他已经有十几年没见过爷爷了。
也许是爷爷觉得家里这么有钱,可孙子的学费都没人交,他觉得很丢人才交的吧。
反正这个家里,谁都觉得他是不重要的人。
就算哪天他死了,也不会有人为他留一滴眼泪。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季怀瑜的身影。
不知道他死了,季怀瑜会难过吗。
她会哭吗,他好像还没见过她哭。
回过神来的成巍阳发现自己不知道在试卷上写了些什么。
一些乱七八糟的符号,就连他自己也看不懂。
疯了吧,他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季怀瑜。
他看向身旁的衣架上,季怀瑜父亲的衣服裤子,他都已经洗好了。这些衣物被放置在中央空调的风口下,很快就被吹了个半干。
明天就可以还给她了。
他欠她一条命,等他以后有钱了,问问她有什么想要的吧。
他将她的羽绒服整齐叠好,装在一个大袋子里,转身去了卫生间洗漱。
他看见自己的伤疤正在逐渐脱落,取而代之的是淡粉色的嫩肉。
之前深紫色的淤青,也逐渐变成了红褐色的印子。
不知道奶奶给他涂了什么药,这次的伤疤好像好的特别快。
要是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
晚上,成巍阳做了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