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时,溪云眠坐在自己院中的屋顶,怀里抱着湛卢,月光下一身红衣似火。
“师姐。”秦慕予飞身而来,手中还拎了一壶酒,“你最爱喝的桑落。”
溪云眠没有接,只是警惕的看他,“你最好有事跟我说。”
“还以为师姐看到我会一剑宰了我。”秦慕予心中有些欢喜,把酒放在屋檐上。
溪云眠抿唇,用疏远的语气说道:“别误会,我知道今日你在府外帮了我,今天不杀你就当做报答了。”
“师姐……”秦慕予低头,“师姐,我杀你真的不是为了害你,我准备了——”
“救命啊!救命!”
院内有人喊救命,溪云眠抓着酒壶就从屋檐上跳了下去。
“啊!云云!”慕梨儿正在外面喊着,看见溪云眠来激动的说道:“好重的杀气,好——”
她一抬头,就看见站在屋檐之上的秦慕予,顿时捂着嘴惊恐的往后退了两步。
“云,云云,他……”慕梨儿指着秦慕予,本能的恐惧让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利索。
秦慕予眼神一沉,慕梨儿瞬间晕了过去。
“秦慕予!”溪云眠反手将酒壶砸了过去,“你做了什么?”
她抱着慕梨儿给她把脉,时柯时岚已经飞身而出。
秦慕予提着酒壶皱眉转身就走,溪云眠将慕梨儿交给香绮,“照顾好她。”
溪云眠眼中金光闪烁,直接飞身而起去追。
时柯时岚对视一眼,决定一人跟着去一人去禀告王爷。
“秦慕予,你再跑一步试试?”溪云眠不似从前有轻功,她现在能追上,靠的是请神。
她一声呵斥,秦慕予果然不敢再动,隐入巷中静静的站着。
“师姐,这副身体并不适合你。”秦慕予看她有些倒不过来气,上前伸手扶住了她。
溪云眠打开他的手,“我在想究竟是我一直不了解你,还是你变得太快,你既然总说有苦衷,那今日趁我还有耐心,你就把事情解释清楚。”
“我——”秦慕予张了张嘴,虚扶着她的手缓缓握拳,像是在克制压抑着什么。
溪云眠冷笑一声,“说不出来了?那我姑且当做你恨我,如此你又何必做出这样姿态来?我只问你,梨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梨儿几乎是在秦慕予刚来应该就醒了,不是他做了什么,说出去鬼都不信。
“与我无关。”秦慕予抿唇,否认的很快。
溪云眠抬眸严肃的看着他,“你究竟有没有什么大事瞒着我?”
秦慕予心下一颤,瞬间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浑身僵硬仿佛血液被抽空。
他缓缓摇头,藏起了自己的心虚,“没有。”
“当真?”溪云眠眯了眯眼睛,好似能洞若观火。
秦慕予心慌不已,脑中过了一万种可能,最终选择跪了下去,他红着眼小心翼翼的拉着她袖子的一角,“师姐,事到如今,那我便都告诉你吧。”
溪云眠狐疑的看着他,秦慕予从怀中拿出一支断簪。
两段晶莹白玉的短簪处染着已经发黑的血迹,溪云眠难以置信的看着,伸出手的竟是有些微微发抖。
“师姐回来的那天,悬涧山内遭遇了门派袭击,师父说即便是师姐在场恐也无力抵挡,他让师兄弟们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师姐,让悬涧山传承不断,最终我们决定用移魂阵。”
秦慕予说着,一滴泪从眼里滑落,他咬着唇满脸的破碎,道:“可是在去布阵的路上,山下就传来消息,说村里被屠了,师兄们便将布阵的事交给我,可是我没想到师姐的魂佩不在身上,移魂阵生效,可是我找不到师姐的魂魄。”
溪云眠现在已经不想问那些事了,她咬着唇将两截短簪抓在手里,“大师兄呢?”
“我安顿好师姐的身体之后,我便下山去寻,大师兄他,他……”秦慕予低着头,眼泪一串一串的往下掉。
溪云眠看着她,双眼蓄满泪,却还是强忍着没让它掉下来,只是吼道:“说啊!大师兄怎么了?”
“大师兄的死在了山门口,只剩一具躯干,四肢和,和头颅都,都——师姐!”
秦慕予话都没说完,就见溪云眠猛地喷了一口鲜血出来。
“师姐,移魂之人最不能受刺激,所以我才一直不肯说,我想着只要师姐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魂体合固,到那时我再告诉你的。”
秦慕予站起来到她身后去扶,溪云眠只觉得头晕恍惚,一手撑着土墙面,弯身看着手中的短簪。
这支簪子是她刚初露天赋的时候,第一次帮人除了鬼,那富贵人家送了她一只白玉簪,她觉得和师兄很配,就送给了他。
大师兄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八,她的记忆里除了师父就是他照顾自己的时间最多。
大师兄无论什么时候都挂着温润笑意,教她读书写字,布阵驱鬼。
好几次贪玩生病时,都是大师兄整夜守着她给她喂药。
“师姐,不止大师兄……”秦慕予低声又说了一句,垂眸掩盖住眼底的算计。
他本不想用这种方法刺激师姐的,可他实在没办法。
师姐道心坚固,恨爱分明,即便他今日利用凤栖灵巫设计了一出暗中相助,师姐对他仍旧心怀敌意。
那他也只能如此了。
“还有谁?”溪云眠转头看他,嗓子已然嘶哑了。
秦慕予低声不忍的说道:“还有师——”
咻!
一道暗器破空,秦慕予来不及说完就带着溪云眠闪躲。
时柯时岚出现在巷子两边的高墙上,面前的地上,缓缓出现一个极其纤瘦的握刀男人。
“慕梨儿情况有些不好。”谢辞罪出现,此时此刻无比庆幸府上有一个慕梨儿。
溪云眠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秦慕予,抽出帕子将断簪小心翼翼的包好揣进怀里。
“我暂且当你说的是真的,等我安置好慕梨儿我再去找你。”
秦慕予当即皱起眉头,看着谢辞罪阴鹜的盯着他,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