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泉一出手,在花牌一事上将乐盈和谢汐岚打得落荒而逃。她们俩对此心有余悸,小半月不敢出现在客栈里,生怕被叶小泉看见,找她们要银子。 华俸费了好大的劲,三登武道馆,四顾乐记布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才将叶小泉打花牌赢来的钱两从她们二人手里讨了回来。 不过从那之后,乐盈似乎是怵了叶小泉,再也不主动张罗打花牌的事了。 叶小泉对华俸感激不已,表示自己不收这些银子,愿意将它们充公,尽数上交给花掌柜,用在客栈的一应事物上。 华俸始料未及,惊喜不已,先前对他胆小的腹诽也尽数消散。她愉快地颠了颠沉甸甸的钱袋子,拍板决定斥重金打造一块小木牌,挂在客栈门外,以便对外展示开店与歇业的状态。 华俸找到城西的黄木匠,交了定金,等了三日,拿到一块精致的挂牌,正面写着“开业”,背面刻着“打烊”。 她十分满意这块牌子,直呼言简意赅,一目了然。夸得黄木匠乐呵个不停,脸上的褶子都皱在一起,黝黑面庞绽放出秋菊般的微笑。 华俸一路哼着小调,溜溜达达地回到客栈,在门前观望许久,挑了一处显眼的地方,准备打一个钉子,将木牌挂上去。 叶小泉颠颠地从大厅跑出来,喘着气问道:“花掌柜,需要我搭把手不?” 华俸见他非常上道,赞赏地点点头,抬手指着门上一处位置,说道:“你去后院找一把榔头,在这里安一个钉子。” 叶小泉畅快地应了,麻溜地拿来木榔头,对着大门叮叮哐哐敲了一通。 隔壁的谢汐岚和乐盈被这股叮当声引了出来,探头望着华俸,扬声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华俸抬了抬眉梢,灵动地一转眼珠,卖关子道:“不告诉你们,一会你们就知道了。” 见叶小泉摆弄好钉子,华俸舒展地伸了伸手臂,小心翼翼地把木牌挂了上去。 谢汐岚和乐盈好奇地凑到门前,抻长脖子张望起来。 叶小泉安静地立在一旁,认真打量了木牌几眼,疑惑道:“花掌柜,牌子挂在这里有什么用处?” 华俸不明白他为何发问,云里雾里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嘛?它能让客人们知道咱们开没开门、歇没歇业啊。” 叶小泉一脸茫然,迟疑地嘟囔道:“这哪里看得出来啊……” 华俸懵然地看看他,又看看谢汐岚和乐盈,搞不清楚现下是什么情况。 乐盈眉心微拧,瞥了一眼叶小泉,又托腮盯着木牌想了一会,杏眸倏地里闪过一道精光。 她轻咳一声,温柔地拍了拍叶小泉直挺的肩背,诱导道:“小泉呀,你仔细看看这块牌子,上面写了什么呀?” 叶小泉的清澈黑瞳中浮现出纯粹的天真,他觑起眼睛,聚精会神盯着精雕细琢的“打烊”二字,声如洪钟地喊道:“打——咩!” “噗——” 嚼着糕点的谢汐岚一个没忍住,直直将嘴里的点心喷了出来。 乐盈紧紧抿住菱唇,死死憋住喉咙里呼之欲出的狂笑,俏丽的面容因为忍俊不禁而略显扭曲。 华俸如遭雷击,不可思议地捏了捏自己的耳朵,诧异道:“叶小泉,你说这两个字念什么?” 叶小泉伸手摸了摸木牌上的字,不假思索道:“打咩啊。” “啊哈哈哈哈!”谢汐岚放声大笑起来,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白皙的小脸涨得通红。 “噗哈哈哈哈!”乐盈也忍不住敞怀大笑,使劲拍了拍呆滞在原地的华俸,调侃道,“花掌柜!没想到,你家跑堂竟然是个半文半盲!” 叶小泉无辜又无措地看着开怀大笑的两人,脸上浮现一丝局促,不好意地扯了扯华俸的衣角,小声道:“掌柜的,我念错了吗?” 华俸深深呼了一气,祥和地拍了拍叶小泉的手臂,鼓励道:“没事,也就念错一个字而已,我不会责怪你的。” 叶小泉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刚想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就听见华俸继续道:“不过,确实要给你补补课,你代表了客栈的形象,怎能对文字一知半解呢?” 叶小泉震惊地瞪大眼睛,磕磕巴巴道:“这,这有必要吗,不如——” “很有必要!”华俸的胜负欲被激起,盯着他义正言辞道,“明天我就给你上一课!” 叶小泉悄悄打了个寒噤,觉得眼前的华俸周身隐隐散发出时隐时现的杀气。 第二日,客栈歇业后,华俸从抽屉中拿出一本书,举着烛台,悄无声息地走到准备躲进后院的叶小泉身后,冷不防开口道:“叶小泉,你往哪里走呢!” 叶小泉哆嗦一下,慢慢扭头,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原来是花掌柜,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梆梆! 华俸抬起手,用卷成筒的书本在他的后背打了两下,严肃道:“少给我装傻!找个桌子坐下,我给你上课!” 叶小泉苦着一张脸,摸了摸后背挨打的地方,艰涩道:“掌柜的,我不过一个小跑堂,没那必要识全所有字吧。” 华俸狠狠瞪他一眼,恨铁不成钢道:“别人想认字,要花钱请教书先生。我不花钱来教你,你倒是摆起谱了。” 叶小泉一听,赶忙摇手,连连否认道:“没有没有,你的好心我都明白,我不该推三阻四。” 华俸满意地哼了一声,将手里的本子丢到他眼前,抬了抬下巴,说道:“这样,我们先从这本书开始。” 昏暗的烛光下,叶小泉的面容明灭不清。 他静默一瞬后,细长的手指微微一缩,捏起书本,突然反问道:“花掌柜,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华俸恍然地抬起头,看向眼帘低垂、神色不明的叶小泉。 须臾后,她微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