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晏希终于将画作完,已至巳时。
此时正是初春,阳光晒在脸上,仿佛也夹带着些许春天的气息。
这是她独自一人在晏府度过的第三年。
父亲不在,悸云也不在。
虽说身旁并不是真的没有一人相伴,但心中最在意的两个人,却都已离开了。
每每想到此处,晏希的心中总是会不自觉地泛起些许苦楚。
只是,她从来都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
京晁也不是不好,只是悸云的位置,任谁也无法替代。
“京晁,我画好了,我们出门吧!”晏希张开手伸了个懒腰,肆意地享受着清晨的日光。
“来了来了。”京晁听见晏希的呼声,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跑了出来。
“哈——”晏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小姐,你就这样出门吗?”京晁略有些诧异地看着晏希。
虽说自三年前那场变故之后,她家小姐就变得不爱出门。
可但凡出去,哪回不是精心打扮一番。
怎到了生辰,反而穿得随意了。
晏希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衣物,确实是她的衣柜里较为朴素的一件。
配上这清汤寡水的妆发,任谁看了也不敢相信,这位竟是江南城晏家的大小姐。
“就这么出门,有何不可?”晏希歪了歪脑袋。
京晁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的这位大小姐呀,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让人根本猜不透她的心思。
“走吧,小晁,我实在是有些饿了。想到李记的桂花酥,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晏希宠溺地揉了揉京晁的头。
京晁如今年方十四,晏希看见她时,就想起三年前的自己。
又因她是自己身边最为亲近之人,所以晏希无形之中已将京晁视作妹妹看待。
“小姐,要注意形象!你都要嫁人了,怎么还老说这些玩笑话。”京晁是个没有心机的女孩子,肚子里有什么话,总是掖不住的。
“怎么,你也数落起我来了?你是不是也担心我嫁不出去呀?”晏希弯起食指,轻轻扣了扣晏希的头。
京晁吃疼地捂住了头:“小姐,你知道我不是……”
“我知道。我们小晁呀,是担心我再把婚事耽搁下去,那几个讨厌鬼就坐不住了,对不对?”
晏希拍了拍自己浅米白色的衣裙,像是要拍掉身上的什么脏东西似的。
“有本事就放马过来,我倒真怕他们不敢。”
一声冷笑后,晏希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京晁自知是拗不过自家小姐的,便立马收拾好东西,同晏希一道出门了。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这街上竟这般热闹。”晏希望着江南城中熙熙攘攘的人群,感叹道。
自打三年前那件事发生之后,她便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江南城大大小小的节日,概是人来人往的,她一概不去。
独自待在家中,反倒得一乐呵。
今日她愿意出门一趟,纯属是场巧合。
也可能,是被悸云送来的那只恶心虫子,给吓的。
“小姐糊涂了。今日是上巳节呀。”紧紧跟在晏希身后的京晁开口道。
“上巳节……”晏希嘀咕道,眼中闪过一次不为人知的落寞。
江南城百姓喜好炊饮游玩之乐,所以原本只在三月初三的上巳节,在江南城中则有了与众不同的过法。
不仅将日子推至三月十五,还将节日的时间延长。
按照江南城百姓的习俗,从三月十五至三月末,每天都是上巳节。
节庆期间,大街上人来人往,自然也就不足为奇了。
在晏希十四岁之前,每年的上巳节,她的身边总是有一群好友相伴。
悸云、窈玉、江枝、赵鹤,几个人成群结队地出去游山玩水。
曲水流觞,岸柳青青,好不快活。
可如今,这城中,却只剩她一个人了。
身边没个可以一同过节的人,也难怪她竟连上巳节是什么时日都给忘了。
“呀,糟了!”晏希拍了拍大腿道。
“怎么了,小姐?”京晁以为出什么大事了,连忙上前询问。
“今日是上巳节,李记一定人满为患。我的桂花酥,不会给卖光了吧!”晏希心中暗道不妙。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呆呆的京晁还在一旁挠着脑袋。
“快走快走。答应了今日要请你吃桂花酥的。”
晏希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眼看着答应别人的事要完不成了,自然是心急如焚。
这桂花酥,京晁都惦记好久了……
“哎哟——”
晏希拉着京晁,光顾着埋头紧赶慢赶。这熙来攘往的,一不小心,就撞到人了。
“哎呀,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我家公子?”一声阴阳怪气的叫声传来。
一阵过分真实的疼痛从晏希的额上传来。
晏希这回,是结结实实地撞人家怀里了。
她吃痛地捂住自己的额头,脑袋不禁有些眩晕,连带着视线也模糊了一些:“说谁不长眼睛呢?”
“就说你呢!我家公子好好的在这站着,你非往上撞干什么?公子,你没事吧?”
晏希并没有即刻理会那人的谩骂,只因她转身回头时,发现一直跟在身后的京晁,此时已被二人相撞所产生的冲击力撞倒在了地上。
“小晁,你没事吧。”晏希将京晁拉了起来,心疼地打量着她,生怕她因此受伤。
“小姐,我没事。就是屁股……有点疼。”京晁用双手捂住晏希的耳朵,凑上前说道。
“怎么回事,撞了人连句道歉都没有,这江南城的人就这点素养吗?”方才说话的那人,显然还不依不饶。
晏希这才细细地打量起方才被撞的那位“公子”来。
只见眼前站着的,正是一对主仆。
穿着靛衣的是主,穿着灰衣的是仆。
那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