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霉斑18
梁惊水变得不爱外出,过去一到周末她逮着机会四处闲晃,和老友Chloe打卡地标,但最近两天,除了下楼拿外卖,她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客房,听歌或看电影,烟瘾上来了才会去窗台抽烟。
她在等一个时机。
与商宗同心以待。
计划很长,商宗足足花了半天时间向她讲解。三井集团掌控的九隆银行,作为香港最稳健的银行之一,其股价对任何风吹草动都异常敏感。因此,媒体成为商宗用以操控市场动向的一把软性武器。商宗用笔将两个派系圈起,画了一条连线:“我们的共同利益,是维护旗下产业的股市平衡。”
梁惊水说:“对方岂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商宗呵了声:“损失对她无所谓,她只在乎她儿子能不能继承三井。”“她是谁?”
“安如。”
她已经看清了商宗计划的全局脉络,这场对局根本无关商道争锋,外界所看到的一切,不过是精心布下的幌子。
计划的核心人物是商卓霖的母亲。
安如。
天色已暗,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梁惊水懵懵地挺坐起身,拖动办公椅。无源紧张,她再次确认了一遍,确实是安如两个字的读音。那晚安如斥责日本男友的画面历历在目,她看起来瘦小又羸弱,却能一筷子把男友的手背打青。
转眼面对着他们,挂上笑音笑颜,一副温婉可人的小女人模样。但现在,梁惊水不寒而栗。
忽然知道商卓霖满世界躲她的理由了。
一天没怎么进食,梁惊水点了两份盒饭,掀开塑料盖子时,凝成的水珠滴落在密密麻麻的A4纸上,“窝囊"两个字被晕开。她看着那模糊的字迹,忍俊不禁笑了声:“这词跟你怎么也不搭边。”商宗抬头:“谢谢。”
那一眼没有恶意,梁惊水脑子瞬时清明。
窝囊,窝囊好啊。
他现在是一个激进又鲁莽的角儿,将祖上六十多年的名声葬送在融资项目上。
管理层每次开会,无非是商讨如何弥补这场损失,尽可能挽回银行声誉。这样也能缓解执行派的戒备心,将对方注意力引导至商宗如何弥补项目崩盘的窟窿上。
商宗表面退居幕后,实则在银行管理层依然掌握绝对话语权。九隆银行在他手中运营十年,这次假意败走麦城,借机揪出主干骨里的墙头草和内鬼,进行彻底清洗,留下的皆是能同舟共济的良将。晚上十一点多,两人久违回到半岛。
梁惊水眼皮昏沉,隐约感觉到屋内的洗墙灯被关灭。维港的灯火透过窗帘渗入,像眼底浮动的猎户座。
被褥惑动,有具坚实温热的身体贴过来,手揽住她腰肢,往后拖了拖。梁惊水闭着眼说:“如果不是项目崩盘,那天我坐邮轮离开东京,第二天就能在船上看见你联姻的新闻了吧。”
他与往常不同。
没有乱七八糟的扫荡或引诱,只是温柔地环着她。梁惊水用肩胛顶了顶他:“是不是?”
商宗:“嗯。”
“那你现在还和甘棠耗着,"她感受着他在身后的呼吸,很沉很缓,于是稍微提高调子,“还没说完,你回答完这个问题再睡。”你看。
谈起恋爱,连商宗也逃不过回答各种问题。他们看起来就像万千世界中一对普通情侣,工作日一起吃盒饭,放假了窝在沙发上一起看综艺,晚上还能一起抱着睡觉。商宗也不怕麻烦,带点鼻音:“你说。”
梁惊水终于满意:“那你现在还和甘棠耗着,是为了给媒体一个凤落鸡群的假象,让所有人以为你因融资的事焦虑,对吧?”商宗:“小天才。”
梁惊水面红耳赤。
“还有个问题。"她说:“我想不通乔招陆承羡进项目的理由,难道他是谁的线人?”
商宗:“是我让乔招的,主要看中他的技术。”“所以他被质疑包庇大头的事,根本是无中生有……你还把他踢出项目,让他签竞业禁止协议,到底为什么?”
“我嫉妒他。”
商宗在某些事上表现得很强势,像问心无愧一般,脑袋埋入她侧颈,也不为自己的行为找幌子。
“对外的人设是窝囊,对你,我是个善妒的人,不行吗?”梁惊水”
印象里的初遇,穿着雾青色衬衣的男人坐在1K座,神色忧郁,有着一张三庭五眼天衣无缝的脸。
看不出正不正派。
很周正,亦很迷人。
而他现在和她躺到一张床上,执拗和占有的一面显露出来,她并不反感,甚至为此感到欣愉。
他的情绪,只为她一人。
隔天是周六,梁惊水转醒,他发现商宗在静音看卧室里的财经频道。他注意到床上的动静,食指扣着红茶杯的杯柄,嘴唇一点潮色,衔在裹笑的唇边。
“醒了?”
“嗯。”
“需要商公解梦吗?”
“昨晚做了个春梦。”
商宗发笑:“看来是不用解了。”
梁惊水说:“细节都没和你说,你怎么就知道不能解呢?”商宗在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里加深笑意,听着她不知羞耻地细化描述,眼神变得浓郁,他回到床边。
梁惊水半推半就地说:“你还没问春梦男主角是谁呢?”商宗:“不重要,很快就会换成我。”
一瞬之间,她的视角天翻地覆,看着身下深情又沾点痞的男人,攥住他衣襟,把他拉扯起来索吻。
一上午,财经频道里的画面像切片一样滚过。报道三井股市的内容依旧老调重弹。
集团股价受负面情绪影响持续震荡下行,市场信心不足。媒体深信不疑,一直以为商宗是在拓展新版块,以防商卓霖继承三井后失去依靠。商宗年过而立,膝下无子无女,未婚妻甘棠的母家是亚太区五百强,无疑成为他东山再起的最佳助力。
人设是窝囊了点,但商宗不在乎这些。
大堂前车队盈满了日光,商宗跟在梁惊水后面出去,心情很好的样子,一会儿,司机驱车停在街道,他托住腿软差点摔倒的梁惊水,弯唇说了句悄悄话。“怪我刚才在床上不够节制。”
梁惊水回一记白眼:“其实我昨晚压根没做梦。”商宗微微颔首:“猜到了。”
梁惊水伸出一根手指,隔开他。
正好司机下车打开后座车门,她顺势弯身坐了进去。她也没问商宗去哪。
但有一点她很明确,既已决定成为商宗的幕僚,她就必须为更长远的厮杀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