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五叔猛地起身,就这么只穿着里衣便轻巧地从窗户跃出去。
双脚一沾地,便察觉一道掌风袭来,来势汹汹。柴五叔抬起手与其对掌,硬接下这一掌,顿时便震得他整只手臂都在发麻,可见对方的内力极其雄厚。
一掌过后,对方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再度朝他攻来。柴五叔自知硬碰硬,自己肯定不敌对方,于是以守为主,冷静应对,寻找着反攻的时机。
不过短短一刹那间,这两人便已经打了十几个回合,蓦地,院子里出现了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
“深更半夜的,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方才还在过招的两人瞬间分开,各站一头。
柴五叔不语,辛老头却是打哈哈地说道:“切磋,嘿嘿嘿,我们睡不着,切磋切磋。”
辛老头只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这人的身手,没想到,居然惊动了杭书珩。
十几回合地过招,这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这样的人,若是真心留在杭家,为杭家做事,忠心护他们一家周全,他倒是能放心一些。
但倘若,这人日后若有反心,那一纸卖身契,根本就约束不了他,这只怕还是一个隐患。
辛老头寻思着,他得把这个隐患除掉才行,他有意支开杭书珩,“那个,小子你回屋去睡吧,我们还得再探讨探讨。”
杭书珩本就是被院子里轻微的动静扰醒的,出来见是他们,就不打算过问什么,他们爱打便打吧,他转身便回屋去了。
而辛老头则跟着柴五叔回到西屋,点亮了油灯,带着探究的目光打量着他。
“老小子,你身手不错。”
“多谢前辈夸奖。”柴五叔低着头,面无表情。
“既然你身手这么好,为何会甘愿卖身为奴?”
“晚辈这条命,是公子与夫人救回来的。”
“所以你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
此时的辛老头完全没了白日里嘻嘻哈哈的形象,看着柴五叔的目光满是怀疑,“报答救命之恩的方法可以有很多种,何必用卖身为奴这一种?”
“前辈想说什么?您直说便是。”柴五叔终于抬起头来与辛老头对视。
辛老头也不再与他绕弯子,直言道:“你怎么保证你能一辈子都对他们忠心?你武功不凡,若是日后反悔了,难保不会对他们不利。”
柴五叔沉默了半晌,从这个老头一出现,他便知道,这老头从一开始就不信任他,今夜的试探,更加印证了他的想法。
“前辈想让我如何保证?”
“这个嘛!很简单。”辛老头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摸出一粒血红色的药丸,“你只需服下这颗药丸即可。”
柴五叔双眼微眯,“这是何物?”
“这个嘛!这是我研制出来的一种毒药,我给它取名叫听话丸。”
“服下这颗药丸,你只要不对自己的主子生出背叛之心,便不需要担心自己的性命,倘若你有背叛主子的念头,将会立即毒发而亡,怎么样?你敢不敢把这颗药丸吃下去?”
“有何不敢。”柴五叔没有丝毫犹豫,接过那颗药丸便送入口中吞了下去。
这反而叫辛老头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这就吃下去了?连犹豫都不带犹豫一下
柴五叔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也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我很好奇,前辈您这般厉害,怎么也愿意任公子拿捏?您完全可以不用理会公子,他也不能拿您怎么样?”
“此事可就说来话长了。”辛老头脱鞋上炕,话头瞬间就打开了,“要说我和那臭小子,那是在县衙大牢里结下的缘分你是不知道,那小子的一手飞刀玩得妙啊!老子当时就想收他为徒,可那臭小子居然不愿,气死老子了,再后来,老子就找到这里来了”
“嘿嘿!他看不上老子,现在老子也看不上他了,老子要收他儿子为传人。”
敢情是为了收徒啊,还是上赶着的,以他的本事,只要他想,他会缺徒弟吗?何至于这样热脸贴人冷屁股,真是个怪老头。
次日,辛老头刷刷地写了一张方子,说是能治嗓子。
柴五叔当初在大火中被浓烟熏坏了嗓子,说起话来极其沙哑,以至于他平日里便寡言少语。
昨夜,柴五叔毫不犹豫吃下那颗药丸后,辛老头对他的态度倒是好了许多,今早一起来,便大发慈悲,写了一张方子让他们去抓药。
于是,这一大家子便又浩浩荡荡地进城了。
进了城,他们便分头走,杭书珩去医馆抓药,宋甯和孩子们则坐着水生的牛车先行前往宅子。路过点心铺的时候,宋甯让水生停车,进去买了一些糕点。
另一边,杭书珩去到了上次去的那家医馆,他对这家医馆的印象还算不错。这一次来,特别巧的,在医馆门前,他又遇到了来抓药的王进。
“王捕快,这么巧,你又来抓药?”
“杭童生,真巧,你也是?”
“哈哈哈,看来咱俩在抓药这件事情上倒是挺有缘分的。”
两人都看着对方手里拿着一张方子,不由相视一笑。
“王捕快这是,家中长辈还未病愈?”
“唉!家母常年卧病在床,已经是老毛病了。”一提起来,王进便满脸愁容,他发觉近来吃的药似乎不管用了,再这样下去,他都不知道母亲还能撑多久。
原来如此,这是要长期服药的,难怪他之前欠了医馆那么多药钱。
杭书珩不由多了一句嘴,“兴许,换个大夫看看,说不定有转机。”
王进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已经换过许多大夫了,没有用。”
“近日有位老先生借住在我家里,那位老先生懂得一些医理,王捕快若是不怕麻烦的话,可抽个时间带上令堂去看看,说不定”
杭书珩才说完,便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好好的,他去多这句嘴做什么。这不是慷他人之慨吗?他已经能够想象得到家里那老头子气急败坏的样子了。
与此同时,他们的宅子外,来了五个背着包袱的人,分别是一对老夫妻,与一对年轻夫妇,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