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赵妈妈说,“我家姑娘每逢睡觉,都要一盏灯亮着。”
她怕黑吗?
怕黑呀……
兰山君睡醒的时候,外头一片寂静,唯独钱妈妈睡在她的身侧正香,小声的打着鼾。
她愣了愣,倒是想起了白日的失态。
她站起来,轻手轻脚摸黑出来,却见黑暗中有一处漫着光。
她定睛看去,就见郁清梧坐在门口的廊下,宽大的袖子下遮了一只圆圆的灯笼,见了她出来后,他看向她,没有问其他,而是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山君——你要我帮你杀谁呢?”
兰山君一时之间,竟生出些错觉来,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但他紧接着却继续问了一句,“是洛阳的人吗?”
兰山君心口紧紧一缩,她脸色泛白,“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郁清梧便又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他说,“不用你为我做什么——我已经答应你了。”
兰山君怔怔一瞬,心中动容,便盘腿坐在了他的身边。
夜风徐徐,两人的衣袖和发丝都被带动得吹起来。
郁清梧静默了一会,终于道:“山君,你——你跟段伯颜是什么关系?”
兰山君就知道她那一次哭,到底是瞒不住他的。
她轻轻感喟一句,转头看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我一直在害怕——我在害怕,苏公子是查出什么了,才去看的老和尚牌位。”
她说,“我师父,段伯颜——我唯恐他跟苏公子的事情有关。”
郁清梧一双眼睛慢慢的瞪大,而后就又轻柔下来,肯定的道:“没有关系,阿兄并不是因为知晓了你师父身份去世的。”
所以说,她心里的事情太多了,这应也是一件。这样的事情压在心里,时时内疚,怎么可能好受呢?
他便也不问为什么段伯颜是她的师父,也不问她的过去是什么样的,他只是终于想通了她的一些话。
比如说,她对他说,他们两的路是一样的。
比如说,她对他说,十年生死,愿与君同。
原来如此。
原来他们之间,有一位相同的先生。她应是愿意用十年的生死去看一看段伯颜曾经走过的路。
他柔声道:“山君,你大可以告诉我的,关于段将军的事情,我能倾听——我也有资格听。”
兰山君眉眼都松快了一些:“我知道你有资格。但在不熟悉你之前,我不敢。”
她敢嫁给他,却不敢提这件事情。人心难测,谁愿意交付真心呢?
郁清梧就忍不住逼问了一句,“为何现在敢呢?”
兰山君却瞧了他一样,靠在墙上:“可能是信你了吧。”
她歪头,“郁清梧,我可以信你吗?”
郁清梧笑起来,将灯笼放进她的怀里,温和道:“请君信我。”
只四个字,就让兰山君也跟着笑起来,她喃喃道:“今日,确实畅快。”
哭了一顿,心境好似开阔了一些。连路也好走起来。
但他不问,有些话她却要说的,她道:“我的从前,其实与我说的,也没有什么不同。我来洛阳之前,并不知晓他的身份。我猜着,应该是他来到蜀州,途经淮陵,恰好碰见了我,又恰好有一座野庙——一切就顺理成章起来。”
“后来的事情里你也知晓了,我在白马寺碰见了你和苏公子,他认出了我,但我确实是没有认出他的。”
“从那一刻开始,我心有怀疑,又从你给的段伯颜书籍里看见了他的字——我就确认是他了。”
她说,“但是知晓了他的身世,我就要有所防备。他毕竟是一个死去的人。他跟齐王——”
她定定的看向他,“是不死不休的。”
郁清梧:“我与齐王,也是不死不休的。”
他心中随着这句话的脱口而出,又有些酸涩起来。
原来,这就是她要嫁给他的缘由。
她终于说了一句真话。
但是她还是个骗子。
他知道的,她还有许多事情瞒着他。
以她的心性,单单段伯颜的事情是不会让她如此。
但他只想得通段伯颜这里,却想不通其他的。他只能道:“山君,你若是信我,以后就多与我说。”
兰山君犹豫了一瞬,而后点点头,“我答应你。”
有个人分担,毕竟好受许多。
但如此被人分担,她又觉得心里不安得很。
第二日,她陪着寿老夫人晒书,总是迟疑的看着外头。
钱妈妈轻声的跟寿老夫人咬耳朵,“哎哟哟,昨日我起床的时候,发现小夫妻就坐在廊下谈心,两人配得很,我就又回去装睡。”
睡得她骨头都僵化了两人还没说完。
她道:“昨日谈心,今日就思念了吧?我瞧着她在等清梧回来呢。”
寿老夫人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就你聪明哦。”
钱妈妈:“那是。”
她想了想,“山君还是太闷了,我要不要带她出去逛逛?”
寿老夫人:“那就逛逛嘛。你也好久没有出门逛了。”
钱妈妈哎了一声,“那我就撺掇撺掇她。”
兰山君却有些犹豫,“我也没有什么可买的。”
钱妈妈:“姑娘家,首饰衣裳哪里还嫌少?走吧走吧,我也想买些呢。”
兰山君只好点头。
钱妈妈兴奋的拉着她出门,让人准备银两,问寿老夫人:“你想要什么呀?”
寿老夫人:“食伏记的栗子糕如果有就买一些回来吧?”
钱妈妈:“行!”
她拉着兰山君出门了,道:“都是老夫人出钱呢!”
——
邬庆川的事情,最终还是被和稀泥下来了。
博远侯被判了死刑,邬庆川出狱。
他出狱的那一日,有不少学子去接他。
作为文坛大家,又是洛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