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可来寻我,当年救了你,如今还可再救一回。”他眼尾轻挑,调侃道。
清秋唇边笑意凝滞,眉心深蹙,哪有还未出嫁就咒人出事的。
“中郎将多虑了,我与王郎君情投意合,自有将来夫君护着我,当年之恩,没齿难忘。”清秋无奈道。
这中郎将实在太怪了。
清秋只盼着能快些出宫,正想着,身后忽然有人唤她。闻声,清秋眉眼带笑,心中安稳起来,忙转过身与他对视。
"王郎君。"
王恒远远一眼便瞧见她,只是不敢确认,待到走得近些了,他才笃定是清秋。
“中郎将。”王恒躬身作揖。
杨淮蔺目光骤然一冷,只随意还礼,道:"王郎君怎会在此?"
王恒听罢,笑言:“刚巧路过,王郎君与付二姑娘相识?”
清秋已站至王恒身旁,含笑道:“多谢中郎将相送,他日我与王郎君成亲,定邀中郎将喝一杯。”
杨淮蔺对王恒没由来的敌意,叫清秋头疼,王恒毕竟是她将来的夫君。
无论杨淮蔺出于何意,清秋都不愿见王恒受委屈。
“王郎君与付二姑娘瞧着不甚相配,听付二姑娘说你二人尚未定亲下聘,总归只是两厢有意,王郎君若我也有此意呢?”杨准蔺眸光锐利,如同刀锋,让人胆寒。什么叫他也有此意?
清秋眸光凝滞,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作何表情。
方才杨淮蔺与她说那么些话,原来就是是因为他想娶她,太荒唐了,清秋被这想法激得后怕。她和杨淮蔺不过一面之缘,一次救命之恩,怎么就到了要谈婚论嫁的程度。太恐怖了。
清秋拧眉腹诽。
王恒虽不习武,但自幼饱读诗书,以君子之风相对,倒也不显单薄。
中郎将此言差矣,我与清秋两情相悦,相识两载有余。中郎将,我心悦清秋,爱重她的一切,倘若她不愿,我自然不强人所难,可清秋心中有我,如此,就算中郎将强取豪夺也非君子作为了。”王恒向来稳重,很少说出这样的话,他将那半年之期隐去,只说两人情投意合,如此一来叫杨淮蔺也说不出别的。
清秋心知王恒此举是为她说话,一来打消中郎将的心思,二来其实也是提醒她。
自三月起到如今已有半年,她答应王恒的半年之期已经到了。
杨淮蔺勾唇道:“付二姑娘的意愿自是比什么都重要的。”话落,他目光怔怔地看着清秋,似在看她,可他眼中的情意却又不像是在对她诉说。
清秋回避杨淮蔺的目光,王恒上前挡在清秋身前,沉声道:“中郎将。”
杨淮蔺见此,不多停留,只涩然道:"王郎君,还请好生待她。"
语毕,杨淮蔺扬长而去。
长月如钩,那抹缃色身影消失在宫墙深处。见他走远,清秋回过神来,抬眸深深地望向王恒。
"王郎君,中郎将曾救过我一命,我与他只救命之恩。"清秋淡声说着。寂寥凉夜,王恒不动神色地垂眸,眼底蔓延着让人不看清的情绪。她和杨淮蔺,只救命之恩,别无他情。王恒转过身,唇畔含笑,只说了句,“我知道。”
清秋一时怔愣,她以为王恒会问她定亲一事,问她是否想好,半年之期已到,他并未着急问她。王恒凝神看着她,问:“你愣着作甚?清秋。”
清秋眸光莹亮,恍然抬眼,漆黑明亮的眸子倒映着眼前松竹般的人儿,她从王恒身上窥见最多的,便是这温文尔雅的公子之风。
“常也,半年之期已到,我愿意嫁给你,你可还愿意娶我?”清秋郑重言明心思,她眼中只一轮明月和一身天青的公子。
王恒微怔,直直盯着她,仿佛是被人定了身,摄取了神魂。
他等这句话,等了半年,或许更久。
可他却不敢深信这句话,清秋曾说她爱过一个人,为那人几度自戗,形销骨立,那她当真忘了那人吗。王恒眼底漫上踌躇怔忡的情绪,他犹豫彷徨。“清秋,你心静了吗?”王恒目光温和,如同春日暖风,能叫人忘却所有。
清秋笑道:“自然。”
“我心昭昭,常也,我是真心想嫁你为妻,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清秋眸光灿灿,仿佛见到他二人婚后的良辰美景。王恒掩不住心中欢喜,竟一时激动,握住清秋的手,仿若劫后余生的庆幸,他道:“你愿意便好。”
这比什么都好。
两情相悦,喜结良缘,这是世上最好的姻缘。
此夜月明星稀,风吹得格外轻,轻柔地抚摸着汴京的一切。
王恒一路护送清秋回付宅,他珍重而欢欣地紧握着她的手,不敢太重,不敢太轻,怕是一场镜花水月的幻梦。
清秋看他如此紧张,不由得笑出声。
“常也,到了。”清秋掀帘往外望。
付宅门前韦氏正和李妈妈候着,见有马车来,李妈妈忙上前去,朝里问道:“可是姑娘回来了。”王恒亲自送她回来,坐的是王家的马车,李妈妈不敢造次,只静静站着问。马车帷幕被一只纤白瘦削的手掀开,清秋半弯着腰,眉眼含笑。“李妈妈,辛苦你了。”清秋柔声道。
李妈妈眯着眼笑道:“姑娘哪里的话,夫人正等着你呢。”
李妈妈正欲抬手扶清秋下马车,却见帷幕身后,有一翩翩少年现身,最终是王恒扶着清秋下马车。韦氏眸光大震,面上不显,只上前道:“有劳郎君相送了,可要进宅吃杯茶?”王恒谦顺道:"夫人客气,只是天色不早,恐家中母亲担忧,便先回了。"
听罢,韦氏亦不多留,只和清秋在宅门前目送王恒,临行前,清秋视线百转千回,停留在王恒身上。王恒虽未与她对视,但却能感受到她倾注的目光,他垂首低笑。
二人的眉眼官司被韦氏一览无余,待王恒走后,韦氏便拿着清秋问:“你当真对王家郎君有意?只要你心中欢喜,我无有不依的。”王家到底汴京里数一数二的门户,清秋若欢喜,随她去了便是,韦氏心下想着。
清秋眉心轻蹙道:“母亲,不希望我嫁这样的人家吗?”
韦氏道:“什么样的门第配什么样的人家,若你喜欢上乞儿,未必我要遂了你意?你要如此任性,我情愿当初未有你这个女儿,你只要不太过任性,汴京那家的郎君不高看你一眼?”汴京里有几个郎君见过她,就是高看她一眼,不过是看在哥哥和父亲的面子,又岂是因她自身。
若没有这样的出身,她恐怕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