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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49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两仪殿内,李二陛下知晓了房遗爱和杜荷的酒后醉言,气得冷笑一声,兜头摔了房相公刚递上来的奏疏。

张阿难赔着笑脸给捡起来:“这、这是房相公紧急整理好的养猪十疏,陛下一直催得紧,何苦拿它置气呢。”

李世民听到房公名讳,就气不打一处来。

“昔年房玄龄和杜如晦在朕身侧,筹谋帷幄,定社稷之功。而今呢,生出这两个不像话的,是连′房谋杜断'的一毛半分也没学到,浑身上下就那点心眼子,都用来钻营算计朕的女儿了!”

“丢人的蠢材!”

听到帝王这般评价,张阿难搁心底重重点头,表示赞同。杜公走得早,陛下因此时时缅怀,这才考虑叫杜家长子承袭莱国公爵位,次子杜荷做驸马。谁承想,这杜荷却是个混账东西,白白糟蹋了他老子一世英名。此番,再加上房遗爱拱火挑唆,言多有失,只怕连房公也不能幸免。果不其然,张阿难念头才起,李二陛下那头就发话了:“将奏疏捡起来,朕待会儿再看。至于房玄龄…就不必进来了,即刻发送回家去,什么时候把家事料理干净了,什么时候再还朝!”

这不是陛下头一次发难房相公了。

先回挑选驸马,房遗爱招平康妓的事儿恰巧爆出来,陛下就曾将房公赶回家去。

张阿难见怪不怪,垂眸例行公事地问:“晌午,晋阳公主还有一堂房相公的课……”

“念什么课,不念!那乌龟儿子口出狂言污蔑兕子,当老子的还想再说教兕子?没门。”

李二陛下正在气头上,也不管不顾房玄龄的为人作风了,骂骂咧咧:“朕的兕子满身功劳苦劳,处处皆好,也轮得到几个乳臭未干、毛都没长齐的蠢王八来评判,真当他有那缩头免死的绿毛壳子呢?告诉房玄龄他们,当爷娘的既然管教不好,朕就想辙代他们管教!”

很快,房玄龄梅开二度被打发归家的事儿,就在朝中重臣之间传开了。谁都知晓,这回房杜两家捅了大篓子,只怕不能轻轻揭过呢。梁国公府这头,自然免不得又将房遗爱揍得皮开肉绽。卢夫人此番下手,比起房公还狠许多倍。

她已瞎了一只眼,可人活半世,自问顶天立地,无愧于心。唯独在这个次子身上,这回实在伤了心失望透顶。

“我与你阿耶磊落一生,何曾教过你看轻、恶意揣测女子?还敢厚着脸皮觊觎皇家公主的身份富贵?房遗爱,你没皮没脸自甘堕落,还要拖累整个梁国公府,乃至长安勋贵子弟都遭受牵连,那这其中的果,你就且一一受着吧!”卢夫人挥袖甩过最后一鞭,不再看房遗爱一眼,平心静气吩咐府中仆僮备好伤药,务必叫人早早恢复,免得耽搁了陛下的惩处。房遗爱脚下一个踉跄。

阿娘这是…果真要弃了他么?

李二陛下果真说到做到。

房玄龄汇编养猪十疏的第三日,六学二馆就收到了陛下亲旨,着令进行改制。

所谓“六学二馆”,即为大唐的中央官学。囊括了隶属于国子监的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算学、书学,以及弘文和崇文二馆。这里头层级分明,想学什么入哪个馆,都有严苛的规定。比方说,国子学就只招收三品以上的官僚子弟,太学则放宽至五品,四门学又降至七品……

想要当个国子监监生,除过皇亲国戚、官员子弟之外,也就只剩下附属国的留学生了。

在这之上,还有弘文、崇文二馆,地位要更为超然。弘文馆乃是太上皇武德四年初设,隶属门下省,能入其中修习经史的生徒不过数十人,无一例外皆是皇族勋戚。

房遗爱就因为有个好阿耶,被塞了进去。

相比之下,崇文馆虽是贞观十三年才设立的,却因直接隶属东宫,其二十名生徒名额也瞬间被抢夺一空。

杜荷也是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挤进去的。

如今的六学二馆之内,充斥着房二郎和杜二郎这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勋贵子弟。

李二陛下早两年便曾忧虑此事,这回索性借着房杜失言和养猪十疏,给它来个大整顿!

这改制的头一条,就是在原有课目基础上,增加一条“农务实践”。六学之中,习国子学、太学、四门学这三门儒家经典的监生,每月需完成十个时辰的务农耕种实践,二十个时辰的养殖长白猪实践;后三学律学、书学、算学为专科性质,实践要求便宽松一些,每月只需五个时辰务农耕种,五个时辰养殖长白猪。

重头戏还在崇文馆与弘文馆这头。

因二馆内尽是地位超乎寻常的子侄,资荫甚高,连学习的内容也比国子监要简单许多一一

二馆馆生,只需学习一大经,一小经,二中经,读文精熟、言音典正,策试十道粗解注义即可。

正因课业实在过于轻松,叫这帮半大小子成日里闲着没事儿,无一技之长,却惹是生非。

连太子殿下都感叹过:“阿耶于两馆荟萃人才,开拓文化,可惜了生徒们不解其中苦心,只怕再无往日十八学士的风采了。”这话传到李二陛下耳朵里,越发坚定了帝王严惩二馆的心心思。昔年文学馆十八学士的风采不再?

那就脚踏实地,珍惜一米一粟来之不易,至少乖乖做个守成的后人。就叫房遗爱这帮纨绔先别念书了,每月务农耕种二十个时辰,其余时间都泡在养猪场里头吧。

门下省地处西内,正在太极殿东廊之左。

弘文馆就在门下省的东面,占地不小,汇聚了天下珍本孤品书籍,多达二十余万卷。

因为靠近太极殿,它还得了个别称,唤作“近玉阶”。可惜,往日荣耀非凡的近玉阶,今个被李二陛下一耙子全放倒,就要打包送去猪栏里头了。

房遗爱此刻鼻青脸肿,背上的伤还没好全,听到这消息,顿时如遭雷劈。他长这么大,连那腥臊的黑毛猪肉吃都没吃过两回,怎么能泡在猪栏里头养猪呢?!

听令史说,养猪新政正要施行,只怕他们都得送去太仆寺的猪场听候调遣。那何时才能熬到头啊?

阿耶阿娘难道真的狠心,就此不管,叫他做个养猪人吗?就不嫌丢了房家的人嘛!

房遗爱满腹怨言,却不得不遵从圣旨,与一帮锦衣玉食长大的尊贵小郎君前往牧场。

巧的是,他与杜荷被分到了一处;

不巧的是,他们分到了南山皇庄,且头一桩差事,便是学习谯猪。谯猪刀子锋利无比,谯猪人右脸带着一道狰狞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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