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你不是也有事找她?”
“要命!”苏琅一拍大腿,几乎从车座上跳了起来,怪叫道,“刚才光顾着吃酥饼,给忘记了!”苏奈嘴角抽搐:“兄长在西北这大半年,真是越发跳脱了。”
苏琅却是勾下嘴角,垂肩瘫在了座椅上:“妹妹你怎么不早点提醒哥哥呢?若我先提起那事……哎,现在可怎么办,我可是费了好大心思,才见到她的。”苏奈瞥了眼苏琅,他正夸张地叹着气。
"哥哥,要不……我帮你?"
苏琅走后,凌之妍又在客堂坐了许久,方才苏琅的动态——在她脑中列举。
他貌似什么都没说,却点出了非常重要的一点——凌子焰的死,确实不简单,而且能令他也颇为忌惮,这场大火,也许比她跟江洄预想的,更为复杂?又到绎山道人讲堂的日子,凌之妍收好书,跟闻十三娘又一早去了泽熙堂。正要入内,凌之妍就见到男席的方向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戚炳然也是一愣,而后豁然笑了开来。
凌之妍有礼地颔首,却并未给他接近问候的机会,与闻十三娘挽着手,跨入堂中。
讲堂里哄雨的声音又是 落,密密麻麻的目光如蛛网般笼罩而来,凌之妍拉着间十三娘在空置的长案边坐下,又拿出绎山道人给她的那本书来。这本书的前两篇她已经能流利地背下来了,但书中的注解
颇有意思,她忍不住一页页往后翻去,已经看了近一半。
那些注解有时也并非是对书中内容的解读,倒更像是读后有感,记录着日常遇到的琐事。
比如在一篇与四时相关的文章后,笔者记录了一段与田间老农的对话,以老农所见的四时,对比书中所述,又论其差异。略显稚气的笔迹用字简练精准,寥寥几行,凌之妍读得津津有味,不知过了多久,周遭哄闹声又一次落下。
上课了?
凌之妍合上书,茫然地抬头,却见苏奈一身碧落色衣裙,正站在她长案一侧。
矮屏风的另一边,不少好事的男郎又站了起来,遥遥观望。戚炳然虽然是这里的生面孔,但他近日四处走动,也早听说了凌之妍与苏奈之间的矛盾,此时也有些担忧地望了过去。“有事?”凌之妍轻灵的杏眸眨了眨,露出迷惑的神色。
一份纸质精美的帖子,躺在了凌之妍的桌上。
苏奈傲然扫过那些探究的目光,等许多人终于识趣坐下,她才垂眸看向凌之妍道:“记得来。”语罢,她带着提书箱的侍女,径直去了第一排的专座。“妍儿姐姐,她怎么回事?”闻十三娘凑到凌之妍身边,好奇地看了眼桌上的请帖,又偷瞧苏奈的背影。
前两日苏奈登门,打得旗号便是赔礼,她在祖母处见到了,听闻她还带了礼物去凌之妍的院子,后又坐了好会儿,可她方才的样子……间十三娘悄悄瞪了那背影一眼,古怪!凌之妍则没有去管苏奈如何,直接打开了她送来的帖子。
这竟是她及笄礼的请柬?”间十三娘瞥到了上面的内容,她靠近凌之妍又仔仔细细看了遍,凑到她耳边道:“苏家眼高于顶,连史家都瞧不上,她怎么忽然给姐姐你发帖子?”"我也不清楚。"
凌之妍将请柬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实只是一张普通的请柬。
……
蜀地。
江洄带着斗笠,走过已生了一茬茬绿苗的田地。两旁不时有农人跟他打招呼,他却只是偶尔颔首,并无亲热之意。
谢十七在他侧身半步,抹了把头上再次滑落的汗珠:“这都只是些普通的编户齐民,宣抚使阁下就算花了大力气帮他们也无甚用处,何不在房中歇着,有必要来晒太阳么?”江洄偏白的皮肤已几近小麦色,近日事务不再那样忙,身上总算养出了点肉。
他一身未经染色的短袍,若非相貌气质皆是出众,甚至看不出是朝廷派来的贵人,还只当是哪个普通庶民。“郎将嫌热的话去屋里待着便是,江某何时说过要你陪同了?”江洄轻嘲道。谢十七嘴角抽搐,暗骂江洄两句,面上却只能挤出一点干笑:“宣抚使说笑了,圣命难违。”
蜀地的灾早就救得差不多了,江洄也已尽力协调了当地大族与官员,剩下的事他们完全可以自行解决,但都中迟迟不批复他请求回去的奏折。不宽的田间小道上,四下无荫,热辣的阳光兜头浇下。
即使戴着斗笠,穿了衣裳,仍挡不住灼烧的热意一寸寸印在皮肤上。
谢十七终于忍不住,他勒令江洄在此处等着,飞速跑回驻地,准备换人过来职守。江洄敛眸,袖中滑下一物,静静躺在他掌中。
他没将之取出,只是珍而重之的摩学着,隐隐有极其细微的碰撞响起,就好像戴着步摇的女子微微倾身时,那簪上的串珠随之摇动,映照在有丝 碎发的颈项。幽暗的小袖中,手掌包裹之处。
鸟雀欲飞,一颗清透的红宝石,散发出深邃的光泽。
……
夏至将近,紫宸殿里奉了冰在四角。谢程刚出去,琴桓公苏旭章便在内侍的引导下入内。
江决读完他奉上的奏章,大力按揉着眉心:“公主理户部,掌天下税赋,先帝朝时一直运作良好,怎的朕刚登基,西北军的粮饷便不够了?”
“臣办事不力,请圣上赐罪。”苏旭章直接跪了下来,伏地道。
江决瞪了眼摇扇的内侍,又不耐地拿起一旁羽扇,亲自扇了起来。
苏家也属三大旧姓之一,却是其中最为低调的,尤其是苏旭章的嫡子苏琅挂冠出走后,苏家越发低调,除了上回临风台一事。
事发后苏旭章立刻进宫,伏在地上请罪良久。
公在先帝朝,虽不如赵公那般拜相,却始终学着户部这天下钱粮的汇集地,是先帝最最贴心的肱骨之臣。”江决缓级道,走下御案,亲自扶起了苏旭章,“朕刚过弱冠不久,跟令子 般年纪,想来还
是年轻了。国库如此,朕不甚明了,还是想请苏卿为朕解惑。"
苏旭章已年近知天命,发须斑白,他一边谢恩,一边不太利索地站了起来,却始终躬着身。
圣上,说起那不孝子,臣真是惭傀,如何敢拿他与圣上作比。”苏旭章摇摇头,眼角沁出几点浑浊的泪,被他用拇指擦去,复又拱手道,“圣上也知道,那不孝子做出那番事情,实在是把臣气得不
轻,但圣人有言,修身、齐家、治国,臣家道不宁,子嗣不孝,其罪实则在臣本身,如今户部钱粮亦不如先帝时期丰沛,亦是臣办事不力,臣恳请圣上准了臣退隐之事,容臣归家,反省自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