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
谢九看着床上繁琐的水色襦裙深呼吸了下,一边是银子的诱惑,一边是身份暴露的隐忧,脑子里像是有两只小恶鬼不断争辩,僵持不下。
不管了!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谢九眼一闭壮士断腕般拿了起来。
一炷香后。
逐风看着面前的人,迟疑道:“......这真的能行吗?”
谢九一袭广袖罗裙,别别扭扭不甚合体的样子,被她穿出了抹布的感觉,脸上带了些不耐,抬脚踢了踢挡在前面的薄纱,发髻依旧是男子样式,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谢九抬头,视线一寸一寸落在他身上,她皮笑肉不笑,“不行您来?”
逐风冷汗连连,摆手不迭,别、老天爷没赏这口饭给他。
玄右闲闲地抱臂靠在一旁的红柱,笑得不怀好意,“撒个娇来看看。”
谢九认真想了想,使劲儿翻了几下眼皮,接着伸出手,锤了下他的胸口,“讨厌~”
作为被‘撒娇’的对象,玄右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下,一脸惨不忍睹,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我说的是撒娇,不是撒泼,人家是柔柔粉拳,你这是羞羞铁锤!锤锤奔着要人性命去呢!”
谢九微笑:“再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我说的不对吗?本来就——唔——唔”话没说完就被逐风捂上了嘴。
别说了,再说一会儿人就撂挑子了。
谢九朝他龇牙一排小白牙:“那你行你来!”
玄右撇撇嘴,意有所指:“你以为谁都跟你似得‘天赋异禀’,现在只有你具备这种实力。”
谢九翻了个白眼,能指望从狗嘴里吐出象牙么,不能。
不管怎么说,她不论从身形或者外形都是最佳人选,只能由她先混进风雅筑查探,然后再找机会下手。
风雅筑的确无愧‘风雅’二字,高阁临江锦殿玲珑,内里兰亭香榭廊腰缦回,最后便是阆阔的大堂,正中央是演舞场,后面挨着一座数米高的圆形屏风,上面绣着瑰丽浩渺的山水风光,周围有咿咿呀呀的轻吟,拖出个长长的婉转啼呖的调子。
司南枝便是在此演舞。
谢九给秦妈妈塞了银子,找了个被人退婚的借口,万念俱灰之下来学习如何俘获男子的心,秦妈妈除了觉得这姑娘大概脑子不太清楚以外倒也没推辞,说错倒也没错,只是,好端端的姑娘家谁会来青楼学手段?恐怕学完了这名声也完了,不过对银子的执着倒是和谢九不相上下,她这是青楼楚馆又不是皇宫秘苑,谁会和银子过不去呢?
谢九在风雅筑里游走了两日,每日里司南枝除了练舞就是闭门不出,倒没什么异样,只不过她打听到了一件事,就是每逢司南枝演舞这一日,她跳完都会见一位贵客。
这位贵客是谁,现在还用说么。
谢九眼珠一转合计了下,想出了个主意。
——
转眼到了司南枝开舞这日,临江隔岸一派灯火通明,风雅筑里自然是人头攒动一票难求,谢九二楼往下定睛一看,坐在雅舍里那个沉静雅致正在喝茶的不是圣君是谁?
“公子~”
一个声音从耳侧传来,那个‘子’字被叫的缠缠绵绵,九曲十八弯,娇媚中又透着怪异,像是上好的嗓子却硬生生吞了碗泥石流,差点没把他送走。
江无妄侧头淡淡倪了一眼,皱了下眉。
这人谁啊?
不认识。
波澜不惊地把头转了回去。
倏地,像是想起什么,手里的茶盏一个没端稳滑了下,发出‘哐当’一声响,在这方雅室内显得十分突兀。
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圣君猛地把头转回来,这一看,差点呛了。
一张放大的面孔顿时砸在他面前,这人脸上一片姹紫嫣红,像是打翻了染缸,赤橙黄绿,五花八门,尤其颊边两团硕大红晕,十分辣目。
……
不是那小太监还有谁?
谢九犹不自知,对着他眨了眨眼,脸上堆起笑,在他耳边吹气,帕子半遮半掩在脸前,捏着嗓子不阴不阳地唱了句:
“桃叶儿那尖上尖,柳叶儿就遮满了天。”
这下江无妄灵魂都震颤了。
这两句用荒腔走板都略显含蓄单薄了,要是面前有扇门,他会毫不犹豫地对她关上,一向训练有素的两名下属也难得双双虎躯一震。
“美吗?”谢九问。
美,有种脑干缺失的美。
“圣君,奴家像不像仙女?”谢九继续问。
“敢问何方仙女,为何如此腌臜?”
极力压住身上涌起的恶寒,江无妄极力恢复冷静,头往后挪了挪,与她隔出了段距离,沉默半晌,活像遭受了什么巨大痛苦。
谢九不乐意了,说话就说话,你摆出一副不堪受辱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
玄右在后头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江无妄一个眼神看过去,他赶忙咳了声,以手握拳抵在鼻底,“你啊......可能对仙女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人家长得那整个就一笑泯恩仇,你长得......属于一笑了之。”
谢九挂在脸上的笑容被这主仆二人哽得打了个趔趄。
——看在银子的份儿上!
谢九举起手帕掩住了半张脸,觑着周围没人注意怒瞪他一眼,脚在他脚背上碾了下,“再笑把你眼珠子挖了!”
接着脑袋一扭,看向逐风,“准备好了吗?”
逐风视线径自越过她看着后面的虚空,朝柱子点了点头。
——
谢九站在后台,照了照镜子,不错,就是亲娘老子估计都认不出来她是哪号人物。
她双手啪地合十,爹啊,请保佑儿今日顺利完成任务吧!
雅座的珠帘被放了下来,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见巨大的屛挡后面露出一颗脑袋,谢九踮着脚伸头往江无妄那边看去,打算给他们递个信号。
江无妄眼神儿一打滑不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