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耐心。彼此龇着锋利的尖牙紧紧盯着对方的眼,凶光毕露满含杀机,就等一个时机,谁先露出破绽,谁就会被狠狠咬住喉管绝不松口,一击毙命,再无生还余地。”
“那您更该早作打算才是。”
“我乃朝廷正二品,就算铁证如山,陛下不点头,他江无妄也无法动我半分。”
原本安静的庭院里一阵凛风骤然而来,竹涛如碧浪,檐柱上的两只灯笼劇烈晃动,二人屏息,目光紧紧锁着那两只摇晃的灯笼。
‘当啷’一声,左侧的灯笼终是被被刮了下来。
谈话声戛然而止。
司徒静打开房门走了出来,站定,眼睛微眯目光如箭环视四周,除了呼呼的风声再无响动,他看了眼地上分崩离析的灯团,收回视线,转身步入屋中。
昏暗的狭隙内。
一双冰凉柔软的小手抵在他小腹,仿佛藤蔓般在逼仄□□的缝隙中顺着他的腰线游走,雪无声落到他后颈,温暖潮热的呼吸喷薄在他颈侧,与冷硬的寒意碰撞交织仿佛冰火两重天,让人不由自主升起一股颤栗,腰眼也跟着阵阵酸痒难耐。
二人交颈相贴再无阻隔,热浪自另一个人身上肆无忌惮地蔓延过来,她无意识地舔了下唇,仿佛无声的邀请,要不是深知眼前这是个太监,他简直要怀疑这是个女人。
呼吸乱了一拍,江无妄移开目光,声音发紧:“乱摸什么!”
谢九被吼地一愣,她也不想啊!关键是您压着我手啦!好看的眉梢微微拧着,试着抽了抽。
那双毫不自知的手又从他身上划过,擦起一阵悉悉索索。
头顶传来一声压抑的低斥:“别动!
谢九无法抬头,视线触及到他喉结,她看着那凸起微微滚了下。
“......圣君,一动不动的是王八。”
江无妄闭了闭眼,不再跟她废话,深深吐纳,竭力平复。
等了许久,房间里的灯终于灭了。
司徒静与司南枝已经离开,依旧有人轮流把守,一个空院子不应该留这么多人手才对。
雪夜凄寒冷冽,呼出的气都冒着白烟,
江无妄扫了眼屋内,
触动了机关
“什么人!”
银芒一闪,江无妄抽出沉渊迎身而上。
谢九原本隐在黑暗里,趁二人胶着之际闪身躲在了屏风后的一处箱笼,与其在一旁拖后腿,不如断腕,如若今晚不小心挂了那也是她的命!
一瞬间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院子里的护卫循声而来,兵甲与铁器的碰撞声遽然响起,江无妄猛地将他手腕一折,重重地一脚将人踹飞出去,身后袭风,银光带着骇人的杀意霍然逼近,他凌厉旋身点地闪躲,衣袍如浪涌,翻飞飘落,回身便以剑尖挑起地上的雪泥飞溅出去。
就在此时,他强劲的身躯骤然腾地飞掠,沉渊横扫,势如破竹。
没有千军万马的咆哮,只闻刀剑铮鸣,血,一滴一滴,一片一片,浸透了无暇的白,既可沉敛如水,亦可破渊成峰,此为沉渊剑之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柄钢刀直劈而来迸溅如电,江无妄将剑反手握住,紧接着双手擒住对方的肩整个人自他面前腾跃而起,自他头顶翻转过去,剑遽然贯在他背后。
雪浪咆哮,挥洒在天地间犹如一张密而无形的网,肃杀之意尽显。
愈战愈疾,数名护卫又再次爬起来蜂拥而上,四面八方的剑满含着杀机恍若疾风骤雨齐齐朝他袭来,江无妄猛地原地弯腰后仰,头几近沾地,双脚却未动分毫,数柄剑在他胸前上空插作一团,他横手以剑旋卷一圈。
尘泥飞溅。
‘丁零当啷’断刃刀剑零落满地。
沉渊舔舐着鲜血的余温,他漆黑的眸子里藏着猝亮的锋芒,那锋芒里写满杀意。
雪依旧悄然坠落,遍地殷红渐渐冷却被新雪掩埋于无声处,慢慢地又恢复了原本的白。
院子里的人七零八落地躺了一地,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
谢九从箱子后面走了出来,刚要开口——
忽然,一道凌厉的弩箭破风而来,银芒骤闪,谢九来不及思考,夺身向江无妄身旁挡去。
迸溅的血染红了她的衣服,抬手捂住胸口,痛苦地后退了两步。
垂危之际,谢九心里痛骂自己:怎么就又挡到前面去了?还挡出习惯来了?她这细皮嫩肉的身子可再经受不住任何摧残了……简短而仓促地回溯了她这十几年的人生,一幕幕如流星般划过。
谢九目光透着绝望,大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对面人的表情,哑声道:“别忘了......别忘了那....一百两。”
江无妄侧目,仿佛看着一个傻子。
那目光实在太过直白,谢九总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好像....不疼。
嗯?不疼???
谢九低头在身前迅速摸索了几下。
诶?......这好像不是自己的血!
接着她猛然抬头,目光落在对面人的身上,只见江无妄右肩染上一抹深重,沿着袍角落下来。
——滴答。
血无声落在雪里。
寒风烈烈,他脚边几点赤红深陷,宛如零星寒梅初绽,暴雪过后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最后一抹颜色,眼里氲着浓雾,挺拔不群可傲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