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小子！水泊梁山上从此有你一把交椅了！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呸，总之谢九拍了拍他的肩膀。
“记住你的承诺！”
第二天。
像是迎合心情似的，天空湛蓝湛蓝的，零星坠着几丝云絮，谢九蹲在观澜池前，一双乌龟正一前一后在水中浮游，半片龟壳露在水面，四肢缓缓地摇摆。
哎，王八还知道成双成对呢，圣君如何就想不开了呢？
倏而，两只乌龟慌忙加速隐匿在了水中。
谢九转身，只见江无妄眉目舒展，像是将心头悬着的石头卸了下来，黑湛湛的眸子里光华流转，立在廊下，整个人宛如一段青翠的竹子，还是能掐出水来的那种！
“圣君早。”
谢九打算曲线救国，将眼里的异色收得一干二净，看着那张俊脸心里五味杂陈，按下种种遗憾惋惜，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眼。
江无妄微微颔首。
官驿外停着辆马车，因着今日要赴闻昌县，是以谢九理了个小包袱里面打点着圣君要用的随身物品，手里捧着铜火笼，外面套着靛青色的锦缎，上了马车，乖觉地递了过去。
江无妄垂眸瞥了一眼，那双细嫩的小手捧着巴掌大的火笼，煨得暖烘烘地，好像他拿过来便是罪过似的，摆了摆手，便拿起文书。
谢九心里一喜，只不过高兴到了半截就凉了下来。
江无妄低着头，容止深静，月白色纱袍一丝不苟地铺陈在身前，露出一截劲瘦雪白的手腕，指节干净修长，和煦的阳光顺着车窗的缝隙照在他侧脸，明明灭灭差点晃了人眼。
圣君长得可真好看。
然而。
这么好看的人却是个断袖！
简直白瞎了这张脸！
谢九盯着他喉咙滚了滚不自觉吞咽了下，老天爷给这人捏脸的时候肯定偏心偏到天涯海角去了，有人长得路不拾遗剑拔弩张，有人却长得偷香窃玉风华无双，这下子圣君往日那些不近女色的举动也都有了充分合理的解释，谢九想摇醒他，你醒醒啊，断袖生不出儿子的呀！这么优良的血统不就断送了吗！
身旁这人目光太过炙烈，且又古怪，实在让人想不注意都难，一会儿目露欣赏，一会儿又痛心沮丧，几番更迭变换落在江无妄眼里，只觉得自己身旁坐了个莫名其妙的疯子。
“唉。”
这是上路以来的第十七次叹气，这一声有如亡羊之叹，情真意切，俨然抱憾诸多。
江无妄：“？”
避开他投来的疑惑的目光，谢九撩开帘帐望着外面的风景，心情怅然。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真相像一座大山重重压在了她的心口上。
谢九忧虑地凝视着认真垂眸读书的江无妄——脑子聪明，读书也好，武功也厉害，除了脑子稍微有些毛病之外几乎再也找不出一星半点地缺点，生出来的孩子也定然不凡，这么好的品种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了，那不是暴殄天物么，他们好歹也相处了一段时日，更何况圣君待她还算不薄，做人怎能忘恩负义？她谢九可不是这样的人！她的良心不允许她袖手旁观！
没有撤退可言！一支穿云箭，刀山火海提命现！
想通之后谢九豁然开朗，外面晨光熹微，街上旗幡招展，酒肆也陆陆续续开张，谢九觑了身旁的人一眼，状似不经意般了句：“圣君，您瞧那酒肆里的小娘子，是不是灵动得紧？”说着让开身子给他看。
可惜马车在行进中，江无妄闻声一顿，这么一耽搁再抬起头，只能看见窗外晃过一抹淡淡姝影，连人是圆是扁都没瞧清，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奇怪地瞥了她一眼。
谢九伸出食指耸了耸鼻尖，不太满意么......？
好在她也没灰心，继续瞄着一双眼在街上扫，接着便路过一家歌舞坊，只是日头太早，人家没开门做生意，还没来得及可惜，一个身穿水青色长裙的的女子领着一名小婢从里面施施走了出来，袅袅细腰，只是未及上妆，面容清丽我见犹怜，乌发中只插了根玉簪松松地斜绾着，别有一番韵味。
“圣君，快看！”她言简意赅。
江无妄懒得搭理，却还是随着她指的方向不咸不淡地瞥了眼，的确看见了个人，乌黑的眸子毫无波无澜，好像在看一尊石像。
眼光还挺高。
当然，面前这人的确有挑剔的资格。
谢九悻悻地垂下头，刚准备放弃，马车却忽然间停了下来，不知道是哪家商贾还是官宦家的小姐从前面的马车上下来，一身湘色锦缎袄裙，领口袖口卷了圈白色的绒边儿，遮着乳白色的面幕，上面还绣了枝矜持雅致的梅花，面容姣丽，若隐若现极是清雅。
“——哎！这个、这个！”
谢九一激动，扯了人的袖子。
带她出来果然是个错误的决定。
江无妄面沉如水，把书放下，刚准备发作，对上一张满是期待的小脸，责备到了嘴边却只是抿得更紧了，只警告了她一眼。
也不是心软，只不过这人向来鲜活惯了，就不太想看那上扬的唇角垂下来罢了。
江无妄坐得依旧笔直，露出精致流畅的下颌线条。
谢九安静是安静了，只不过这句话的效用只管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圣君。”
没完了？
不耐地抬起头却见她朝自己递了递了碟点心过来，江无妄别过头咳了声，料峭的语气还没出口便放软了。
“闭嘴。”
“好的。”
谢九将点心搁了回去，默默叹了口气。
这两天叹的气加起来简直比她这辈子都多。
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给他开了美貌和地位这扇门，就关上了他夫妻敦伦的那扇窗，好看难道也是一种罪过？这么好的根苗总不能说断就断了，实在不忍心看着圣君走上断袖这条不归路，姑娘小姐们她不香吗？
可惜圣君不能跟她英雄所见略同。
这么想着眼里不由漏出了点儿同情和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