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出门与人往来,见她这般,总是另眼相待。
她不喜欢,久而久之,也就不出去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温家被官府查抄之时,温家才会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到她身上。
时至今日,她依旧记得她的母亲——温家二小姐把她推出门时殷切的目光,“青鸾,你记着,你和你爹一样天生神力,娘和外祖家的冤屈靠你来洗涮。不管用什么办法,活下去!往南走,去找你爹!救我们!”
被塞进怀里的包袱仿佛承载着温家所有人的生命之重。
她背上包袱,头也不回,哭着拼命往南门跑。
一直到了这里……
难民们一直没有走开。
眼看几个凶悍的护卫和小厮倒在地上一直未起,女人们吃饱了开始收拾东西,许大郎伺候着许夫人上马车,功夫震慑众人的青鸾被许三郎缠住……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了手里还有半个馍馍的许小妹身上。
转瞬间,纷纷扑向许小妹。
跑得最快的男人才将许小妹推倒,抢过她手里的馍馍,人生便定格在了这一瞬,定定地着着许小妹惊恐地看着自己,至死都不知这把长刀是如何从侧面穿透自己的脖子。
下一瞬,青鸾抽出长刀,又一刀一个如切菜般砍杀了两个离许小妹最近的人,舔了舔唇角,“这么快就忘了?我,顾十娘,只杀人。”
她按温家序齿,给自己排了个第十的位置。
长刀见血封喉,难民们不甘却也只能退去。
许三郎看着她杀人,顿时脸色发白作呕,待得缓过神,又高兴起来,她刚才那一瞬陡然变得凶煞是为保护他许家人!
瞧,她只杀人,却给他治了伤。
青鸾不知他所想,不然,定会冷笑。
经她治过的许三郎右手,瞧着与常人无异,却休想再提笔考学。
对许家人……诛心,方才解恨。
这也是杀人。
她的拾起半个馍馍,递给脸色惨白的许小妹。
许小妹犹豫片刻,伸出手,在碰到馍馍前终是缩了回来,害怕地摇头。
馍馍上,沾了尘土倒无妨,沾了几滴血渍,着实叫她发怵反胃。
青鸾蹲到她身边,放下刀,用未沾血的手背轻轻碰着她的面颊,“不想吃就不吃。回头给你找你想吃的。”
上辈子,许家这一行十九人里,除开许三郎的虚情假意,只有许小妹会心疼她、照顾她,会在她受伤时害怕得掉泪,会给她送适宜的食物,给她包扎伤口、熬药、换药……
只可惜,他们趁着她出征,把这个生得娇弱清丽的妾生女当成了议高价的物什,卖给了一个秃了顶花了发的老头子。
花期刚至便被折于瓶中,不过鲜期几日。
许小妹怔怔地,睁大的鹿眼里慢慢少了惊恐,多了依赖和水汽。
虽然她是许家六小姐,却从没有人这样触摸她,这种感觉,像是遇到了母亲……这一定是母亲才会给女儿的感觉吧?
她沉浸其中……若不是青鸾分明只是比自己略大一岁的模样,她或许真想问问,是不是她的生母活回来了?
她甚至没想,这个自己都没馍馍吃的女子,要怎么给自己找吃的?
不远住的大树后藏着一个男子,看青鸾竟然放下刀出神,悄悄摸到她身后举起斧头。
许小妹瞪大眼,瞳仁里倒映着他如野兽般凶猛狰狞的面庞——饿狠的人,和饿狠的儿狼,并无太大区别——她刚想开口提醒青鸾,却被其从面颊滑过来的手背压住了唇。
只一瞬间,斧头落下,她来不及反应。
面前的瓷娃娃一样的女子却依旧笑着,没有反应。
眼看斧头就要落到她后颈,有人惊呼:“小心!”
和这一声同时到的,还有一根箭。
青鸾偏头,看到一根粗制的木箭穿透了斧柄,把斧头钉到了树上。
肇事者落荒而逃。
青鸾心道一声“果然”,拔了箭环顾四周,“还不出来吗?”
语气轻松熟稔,仿佛在问相识多年的至交好友。
可不就是相识多年的至交好友吗?
他跟着她出生入死并肩作战十余年。
是她最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