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幽幽地瞅着她,“我那会儿不过两岁,正是学走路的时候,站不稳,一直往地上蹲怎么了?”
摇摇头,金三娘含泪笑着,想起了过去,亦没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既然我们都是老熟人了,那我便直说了。”
青鸾抬起眉。
她的声音一直不高,现在更是压低了声音,“我二兄从未离开过我身边,我不放心,日后,便与你们同行。”
青鸾本就是拿金二哥钓他们兄妹的,见她要来,自然满心欢喜。
不过,只她一个,未免有些少。
见她笑而不语,金三娘收了笑,“怎么?不行?你莫不是……”
瞧不起我们是土匪?
嘴里没说,心里分明已经认定了这个答案,她眼里的光亮,慢慢沉下去。
“既然我们是旧识,那我也就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青鸾笑着摇头,“和我们同乘马车的,是才被你们劫去过的康平长公主。她怀着孩子,你们却拿她胡闹。她能容下你弟弟同行,已是宽宏大量。你可是真真切切伤害过她的人,还有苏禾,你可还记得你们对她做过什么?”
金三娘也明白了自己漆黑的双手沾满了血污,垂眸道:“既如此,你们前头走着,我后头跟着便是。”
“羊群后面跟着狼群,你让我们如何心安?”青鸾嗤笑,“再说,你没发现,阿园怕你们兄妹吗?你确定要带着伤让他瞧见?”
她的话,打碎了金三娘最后的希望,也戳中了其心里最疼的位置。
她来的时候,大兄就不同意,想要举全寨之力抢人。为此,两兄妹大打出手。
最后,大兄到底是疼她的,明明比她强,却不舍得对她真的下死手,才叫她赢了。
可她赢了大兄,赢不了这天下对他们兄妹三人的恶意。
“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她闷闷地道。
为了在土匪寨子里立足,她受过许多比这重得多的伤。
眼看她垂头丧气准备离开,青鸾笑着拉住她,“我都说了,你我是旧识,自然会为你想法子,你走什么?”
金三娘听得迷糊,“你说得没错。我们身上沾点血,他都害怕,但你在他面前杀了人,他都不怕。说到底,其实,他是怕我们。”
这个疑惑,在青鸾带走金二哥那天就存在了。她一直没说,只是想回避。
现在青鸾把话都挑明了,她也没什么可回避的了。
“不过,这样的话,别和我大兄说,他可没我这么好说话。拼死也会杀了你。”
青鸾哭笑不得,活了两辈子,才知道金三娘可以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想必是因为“旧识”二字。
眼看金三娘真要翻身上马,她道:“我有办法让他不再怕你,你可想好了,今日走了,我可就不会再给你机会。”
金三娘终于反应过来,睁大眼睛满怀希冀地问道:“什么法子?”
等青鸾同她说完法子重新坐回马车,打了个盹的康平长公主慢悠悠地睁开眼。
青鸾笑叹,“白茸,我可真爱死你这副雍荣闲雅的样子了!简直就是天生的公主。”
相比之下,她一个在混在军士堆里的人,满身煞气,还有几分痞气,幸而吃了点娃娃脸的红利,才叫她可以装一装无辜纯良。
似笑非笑地掀眼瞧她一眼,康平长公主道:“不如,我们换换?”
青鸾连连摇头,“饶了我叭。我野惯了。后宅都不想进的人,注定了没有公主命。”
“阿鸾。”康平长公主收了笑,唤她。
她已然猜到康平长公主要问什么,抢先道:“我把金三娘留下了。”
康平长公主盯着她,眼中微光泠冽。
青鸾道:“我要一支兵马。我自己的。人,我来定。”
“崔渡也就罢了,那是你曾经的左膀右臂,可他们是土匪。”康平长公主毫不掩饰自己对土匪的厌恶。
青鸾道:“若是世道安平,他们不至于落草为寇。况且,我让他们交投名状。”
她笑了笑,意味不明,“我让她与许家人同行,盯着他们。”
康平长公主也笑了,“你让狼与狈相争,当真能行?”
青鸾挑眉不语。
当时,金三娘也吃了一惊,尤其是在她提出让其在许家车队里照顾许小妹的时候。
金三娘一脸古怪,“许小妹可是许家的正经主子,谁会对她不好?”
长公主不喜许家众人,并没有同上辈子那样发话叫他们同行,但他们紧紧跟在后面,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就是要抱紧长公主的大腿。
长公主也看出来了,“你是不放心许家那丫头吧。你对她倒好。”
青鸾有心照看着许小妹,却不会为此给长公主找不痛快,是以从未对长公主提过。
听她问起,方道:“她也是个傻子,还没个自保能力,光想着报答这个照顾那个……”
长公主道:“好歹,她也是和亲兄亲妈一处。”
“宫里那位也是你亲妈,管你死活了吗?”
青鸾一时口快,等说完,反应过来自己刺到了长公主最心底的痛。张开嘴,想说自己并不是只管许小妹不管她,但又觉得此时再说多少添了些怜悯,会惹得长公主更加伤怀。
她沉默了,长公主也一语不发,一道车帘将世界分成了两块,车辕处,金二哥摇头晃脑,大声背诵:“三光者,日月星。三才者,天地人……”
好不快活!
如此行了一日,到达沂水,一行人没有大队进城,只在沂蒙山脚下暂歇,派了几个人进城收买物资。
沂水才下过一场雨,空气里都透着让青州城出来的人羡慕的水汽。
城门外有士兵守着,按人头收入城费。一个人就要十两银子。
上辈子他们进去过了,贪一日松快,却遭人盯住,等从沂水县城里出来的时候,后面跟了许多尾巴,以至于差点叫一群下三滥将他们埋尸沂河。
洛景予誓要教会金二哥背诵《千字文》,一下车便拎住他。
金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