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媒人早些年在宫里当差,曾是当今的长公主的贴身女官,后头到了年纪,便出宫嫁人,如今是京城最热火的媒婆,平时只为官宦人家说亲搭媒。
蒋正文和谢氏愣了一瞬,谢氏马上反应过来,“是柳媒人,快快请进,来人,看茶。”
最近因着念念的事,她怕影响到了自己家里,便着急地四处给家里的女儿说亲,却也没想到今天柳媒人竟会登门。
她可是专为官家子弟说亲的,像蒋家这般的商户人家,寻常是入不了她眼里的。
谢氏颅内兴奋,大胆猜测,难不成是她家女儿被哪户官家给看上了?
她越想越激动,办事都不利索了,上前招呼着,“柳媒人,快快请坐。”
蒋正文也随即反应过来,跟谢氏一起招呼着人落座。
柳媒人笑得像朵菊花,“蒋老爷蒋夫人,你家有喜事了,我这有位难得的青年才俊要跟你家姑娘介绍。”
话落,她环视厅内,问道,“怎么,你家今日有客,可是我来得不巧了,不如我改日再来说?”
谢氏嗓子一紧,赶紧道,“巧得很巧得很,柳媒人何时来,我蒋家都欢迎。”
她已经确定了,柳媒人今日就是为了她家岁儿来的。
同时谢氏也对沈念生出了些许埋怨,为何跟顾家退亲,日子偏要选在今天。
这实在有些晦气,可别影响了自家女儿的亲事。
蒋正文也赶紧解释,“这是我家的客人,我外甥女的夫家人,今日来只是为了商量亲事,不会影响柳媒人的。”
柳媒人疑惑道,“我昨日听说,这顾家不是要跟你家退亲的吗,这事满大街都传遍了,如今顾家都在相看其他人家的姑娘了,怎么,这亲事竟没退?”
这话说得是真的,顾家人既决定要退亲,便就等不及要给顾长安重新安排亲事,搭线的媒人都找了四五个了。
蒋正文有些尴尬,呵呵地不知说什么好,回头却狠狠瞪了沈念一眼。
都是这丫头惹出的事,非要闹这一出,这丢脸的事,竟还传得满京都是,叫外人怎么看他蒋家!
柳媒人不在意他的脸色,笑着继续说道,“蒋老爷也不必忧心,你家姑娘是个有福气的,自然不会进无福之门,顾家人目光短浅,一门子都是傻货,这亲退了也是好的。”
顾家人就坐在旁边,干听着人家当面说自家的坏话,顾老夫人的脸几乎耷拉到地上。
柳媒人好似才反应过来,捂着嘴满脸歉意,“哟,我这都忘了你们一家还在这,实在对不住,我这人就是性子实,说话直,不要介意。”
谢氏赶紧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先放一放,柳媒人今日上门,定是为了我家女儿的亲事,我这就把岁儿叫出来,让您好好见见她。”
她不想再多浪费时间在沈念退亲的事上,这事说起来实在算不上体面,怕会影响柳媒人对她家的印象。
柳媒人抬手阻止道,“我今日来是为了你家念姑娘的亲事,就不必叫其他人再麻烦跑这一趟了。”
这话一出,谢氏面上的笑僵住了,顾家人脸上更是一言难尽。
顾老夫人急急问道,“是哪户人家看上了沈念?”
柳媒人笑道,“霍家的独子,前几日刚打了胜仗归京的新贵,镇北王霍景寒。”
轰隆。
顾老夫人只觉得天塌了,蹭地站起身,“什么,你说的什么镇北王,他是多大的官,他为什么能看上沈念那丫头,那个丫头无才无德,克死双亲全家,这样的女子他也敢娶,不怕将他全家克死?”
柳媒人敛起笑意,“老夫人慎言,镇北王乃是当今陛下的义子,岂容你这般诅咒!”
顾老夫人吓得腿软,栽倒在地上,旁边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扶她。
陛下的义子,那得是天大的官了吧,沈念一个小小商户之女,她怎配得上?
林氏咬着牙跳出来,“沈念还未与我顾家退亲,怎么就能被人议亲,她这是不守妇道,我不管什么北王还是南王,我要去衙门告她,沈念她犯了律法!”
柳媒人看向她,目光冷淡,“没退亲?那你二儿子为何已经另说亲事了,顾家的媒人昨日就去了李大人和王大人府上说亲,这是合规矩的吗?难道是他顾长安身为秀才便可以跟常人待遇不同,竟是我不懂了,不如我便送帖到长公主府,亲自去问问长公主殿下,可有定下这样的规矩?”
顾老夫人吓破了胆,赶紧叱责儿媳,“你这妇人,怎好随口乱说,我们家前日就跟沈念退了亲,既已退亲,他们二人各自怎样嫁娶都是应该的,你若再多嘴乱说,我便休了你出门!”
林氏脸色惨白,不敢再开口。
柳媒人这才重新换上笑颜色,“既然亲事早就退了,那顾家今日来是为何事?”
顾老夫人仍旧坐在地上,诚惶诚恐,绞尽脑汁才想出如何回答,“今日,我们家是来还钱的,订婚这一年来,念丫头为我家花了许多银子,我家也是讲究体面的人,自然不会占一个孤女的便宜,今日就是来把钱还给她的。”
柳媒人笑道,“我如今见到老夫人,才晓得外面那些传你家狼心狗肺,贪图人家钱财的话,竟都是假的,没想到顾家的人品这般高洁,实在叫我心生敬佩。”
顾老夫人呵呵干笑,这一番话把她捧得太高,她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灵机一动了。
气氛逐渐尴尬,柳媒人就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真掏出钱来。
“念念,来来,快过来祖母这边。”顾老夫人扶着椅子从地上站起来,拉住沈念的手,“你知道的,祖母从来都是疼你的,也绝不会占你的便宜,你说说你给顾家花了多少钱,我叫长安放弃科考也要还你。”
沈念皱眉抽回自己的手,顾老夫人的手实在太凉,“我已着人计算过了,总计是十三万零三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