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刑场一事,忠庆王府元气大伤。
董致远虽日常当值,但众人看他的眼神,却颇有意味。
他“砰”地扔了狼毫,“这些混账东西,平日里哈着我,现在出了这点小事,竟连我的帖子都敢驳!”
“主子……”因着那事,董忠被打得脸上肿得老高,轻声说道,“那个死囚怎么办?”
“怎么办?难道还让我给他养老送终?找个没人地方埋了就是,这点小事还要问我?”董致远冷笑,“一个大活人,竟被换了人还不知道?一个个都是眼瞎的混账东西!”
董忠也很无奈。当日火起,他的人看准牢房扛起那人就走。
谁也没想到,竟提前被掉了包!
“主子,那个死囚说,他原是盗墓贼,当日三郎被带去问话,他听到说掘了谁的墓。”
“掘墓?”董致远捂着被咬伤的右耳,疼得龇牙咧嘴,“那混账东西活得不耐烦了?去掘墓?老子现在恨不得将他活埋了!”
“不对……”
他想到什么,“啪”的一声,桌案上一书册掉落。
轻风吹拂,哗啦啦吹到一页。
“梨花落尽雪花白!”娟秀的小字,温婉而细腻。
他的目光垂下,面上一层层泛出青色:“他不会为了银钱去掘墓。家中这几年并没人过世,只有十多年前那边……”
他的目光突然朝北望去。
紫藤院!
“去看董致宁的墓是不是被人动过!还有……”他的目光落在那行娟秀小字上,几乎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还有梅氏的墓!也给我挖开!”
“那可是夫人的墓穴……”董忠大惊,“暂时还是不要惊动的好!”
“那又如何?”董致远眼中都是阴狠的戾气,“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他的夫君来看看她,她难道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去!”
董忠看董致远满脸阴厉,缩了缩脖颈应了。
梅氏可是大房的当家主母,死了死了,可还要被惊动……
“还有,让我们的人跟着那混账东西。”脸上的怒气让董致远五官扭曲,“等过点时间,趁没人盯着他时,给那孽障送几个女人过去。让她们好好服侍我们的董家三郎!”
“大人这是……”
“一旦留下董家的血脉,就给那孽障灌药……”董致远眼眸阴狠,“疯疯癫癫过一辈子也算全了老子和他一场父子情缘!”
“他可是三郎君,主子您这……”董忠瞪大了双眼。
“那又如何?等我有了孙儿,要他有什么用!要不是他是我的血脉,我早就动手,还等他反咬我一口?”董致远瞪了过去,“还有紫藤院那个酒鬼,留不得了!当年虽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但活着始终是一大隐患。”
“有件事,奴才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有屁快放!”
“跟着甄盼儿的婢女说,她曾看到甄盼儿偷偷去过紫藤院,还和那个老酒鬼说了话……”想到这里,董忠脸色也变了,“奴才这就去将酒鬼办了。”
“紫藤院?”
这名字悠远的如同前世,董致远扯了扯嘴角,满脸讽刺,“当年我二弟就喜欢坐在紫藤树下,那个叫潇洒自在,让我好生羡慕。”
话至此处,他眼眸突现弑杀凌厉:“一把火烧了紫藤院,顺便将那酒鬼解决。我看今后谁还会记得董致宁!谁还会记得他楼玉公子!”
“是!”
“至于那甄家二女娘……”他手中捏着的佛珠蓦然停住。
不对!
自从那甄家小女娘来王府后,一桩桩怪事就接连发生。
她还去了紫藤院!
“她可是甄家的人,甄崇衡那老儿虽没用处,可还有几分名,如若动了甄盼儿,恐是不能善了。”董忠低声劝。
“到底是来报恩还是报仇,一试便知!”他冷笑,“去,就说我要为甄家二娘子办一场认亲宴,让她风风光光成为我忠庆王府的人。”
“将甄家、定北侯,还有京城有头有脸的勋贵之家,全都请过来。”
“是!”
看着董忠离去的背影,董致远眼神阴鸷。
“是人是鬼,扒下面皮才看得清楚!”
佛珠掉落,一颗颗滚在地上。
……
半夜。
“咚咚咚!”
急促响亮的锣鼓声打破忠庆王府的宁静。
惜雪尚在睡梦中,迷迷糊糊醒来,问道:“发生何事?”
“是外面走了水,家丁已去救火。女娘安睡就是,烧不到我们这儿。”门外守夜的婢女静兰回禀。
“烧不到我们这儿?”
惜雪刚想躺下,突然坐起身,“难道是北边?”
她现在所住之地为南方位,如若是北边起火,是还有一段距离。
静兰眼珠子转了转,含糊应了声,只催促着:“女娘快睡吧,明儿还要去看老夫人。”
惜雪看着她神情鬼祟,心中生起一股不详预兆。
她刚要起身,只觉头沉得厉害。
看到袅袅升腾起的熏香。
不对。
这香味不是她惯常用的。
她狠狠咬了舌尖,口中疼痛让她清醒,顾不得追究,穿上鞋就要出门。
“女娘,您不能出去。”平日里瑟缩的静兰拦着她。
“你拦得住我?”惜雪心中越发清亮,目光冰冷,“你可别忘了,我的未来夫婿是定北侯!”
看来她让董致远起了疑心,今日她必须要出去。
“女娘,你不要逼奴婢!”静兰咬着唇,握着一把锋利的刀,手抖得厉害。
惜雪听着外来越来越大叫嚷声,拔下头上的发簪,快速塞到她手中:“如若被追问,你只说拦不住。你毕竟跟着我,府中不会明着为难。最多只会罚月钱,这金簪够半年府中月银。你可算算,值不值?”
“你现在放我出去,我心中记着这份人情。你也知我为人,将来定不会亏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