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想起了阿父那封书信的一段话:“梅需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梅氏,梅若雪……
难怪他的阿父给她取名叫惜雪。
可惜不是梅若雪。
难怪阿母写了这么多咏雪诗,可从没得阿父一声赞……
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想不到吧,你那阿父竟是肖想嫂子的混账。人人都称楼玉公子飘逸,可谁想到也是这般龌龊……”何守信幸灾乐祸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之间,脖颈之间已贴上刺骨的凉。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打落你一颗牙!”惜雪手中用力,看到他脖颈处渗出的血,没有半分动容,“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
惜雪回到忠庆王府,整个人如坠迷雾。
月雨在边上护着她,未曾多问一句。
回到房中,她命月雨守在门口,翻出阿母的书信。
她的诗句中,句句都在赞雪,藏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刺得她眼睛发痛。
她的阿母,简家的嫡女,竟这般卑微!
她手指摩挲着已泛黄的洒金纸,看了半晌终一无所获。刚想起身,不小心碰到茶盏。
她弯腰去捡,桌上的纸飘落而下,滢湿一处。
上面隐现出四个字“星辰之冠”。
她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星辰之冠”是紫藤院的那棵老树。
是她阿娘和她的秘密。
半夜时分,忠庆王府陷入沉静。
一个身影潜入紫藤院老树,从树中取出一物。
而待月雨将此物交至惜雪时,她微微摇了摇头,推到她怀中:“你先帮我保管,我只信你。”
月雨紧抿双唇,看着她清澈透亮眼眸,朝屏风处扫了一眼,欲言又止。
“我知你是霍野的人,他堂堂定北侯,还不至于吞了我这点东西!”惜雪眼眸微动,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一颀长身影。
心中倒是多了几分笃定。
敢擅入她的闺阁……
“这么晚了,先安歇吧,有事明日再说。”惜雪佯装打了个哈欠,扬声对月雨说,“折腾一日,泡个玫瑰澡能消除乏累。今日闷热,青笼纱细腻柔软、薄如蝉翼,穿着睡最是舒服。”
月雨垂眸,冰冷的面容,千年难得有点笑意。
呆在屏风后的霍野僵了僵。
玫瑰澡?薄如蝉翼?
那是他能看的?
很快,月雨就吩咐人将热水送入。
水“哗哗哗”倒入木桶,玫瑰花香瞬间弥漫屋内,门“吱吖”一声,被关上了。
隐约听到衣料摩挲翻动,隐约还能看到女娘妙曼身姿。
屋内顿时弥漫一股子的旖旎花香。
他的心没由来狂跳几下。
身子微动刚想遁走,就听到女娘清洌嗓音:“霍侯,刚来就要走,也不留下喝杯茶?”
又回到霍侯这称呼了。
霍野眉头微皱,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他缓缓从屏风后走出,却看到惜雪穿得齐整,端端正正坐着喝茶,神色安稳。
哪还有一丝想沐浴的样子?
“稳坐钓鱼台,甄二娘子好气度。”霍野寒眸落在她面上,下颚点了点茶盏,“我的茶?”
“我刚一想,晚上喝茶,难以安眠。”惜雪又轻抿一口。
霍野险被气笑:“那你还喝?”
“我又不半夜爬小女娘的屋子,我如何睡不着?”惜雪抬眸。
霍野被噎,面色也沉几分:“刚得到消息,董安邦在凉州疯了,想必是董致远的手笔。”
“听闻你刚抓回何守信,一时情急,这才想亲自过来查问。”
“如若让你误会,抱歉,本侯现在就走。”
惜雪心中蓦然一动。
小小的何守信,虽能牵制董致远,但还未半夜惊动到他。
难道,他是担心阿父和梅氏的事会影响后面的筹谋?
一时间,心绪翻涌。
看他离去的背影,她心中一动,生怕真动了怒。
情急之下,伸手想抓住他的衣袍,可未想到,匆忙间打落手边茶盏。
“咣”的一声,茶盏跌碎。
“女娘,里面发生了什么?”屋外值守的婢女察觉,推门要进入。
惜雪心口猛然砰跳,拉着霍野就将他推至墙角,压着他身体,朝外说道:“是我不小心摔了杯子。”
霍野骤然被推,看她紧攥他前襟,雪白的脸微愠,耳尖有些泛红,整个人都倾在他身上。
他僵着身子,动也不敢动。
“那奴婢可要进来打扫?”那婢女问。
惜雪只觉手掌滚烫,抬眸,见他向来清冷的眉眼软了几分,目光似水。
她心中没由来慌了慌,压低声嗫嚅:“得罪了!”
随即挪开目光,朝外沉声说道:“不用进来。”
“女娘,奴婢还是进来打扫,不然管事定会责打奴婢。”那婢女不依不饶。
惜雪知他是董致远的人,眉心紧拧。
如若不让她进,只会引她怀疑。
只不过,现在这局面,难道让她看到霍野?
“记得,你又欠我一个人情。”他蓦然靠近,双眸凝视,音色竟带了点轻柔。
他蓦然靠近,惜雪本能微微后仰,想拉开点距离,一双大掌飞快掐住她的腰肢,借由这力道,他已跃上屋顶。
看着他藏身之处,她稳了稳心神:“难得你这么忠心,那就进来。”
那婢女进来,鬼鬼祟祟地看了一圈,见四下无人,收拾完碎瓷片退出。
“今晚让月雨值守,你不用在这里熬着。”临走之前,惜雪冷笑一声,“你这般有主见,伺候人真是委屈了,明日定让管事好好赏你。”
婢女听着这话,不由后背一凛,面露恐慌垂着头快步离去。
过了片刻,门口现出月雨的身影。
惜雪看着从屋梁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