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野看着她苍白如纸的面容,心口似一根针细细地扎着,却只能静静守在她身侧。
“她说,她抢了一辈子,什么都没抢到。可陪在忠庆王身边的,只能是她。”
惜雪身子一晃,鼻尖酸涩难忍,几乎要落下泪。
她想过很多原因,但没想到,会是这样。
一辈子的爱而不得,一辈子的痴恋等待。
最后竟愿意以命相搏,为的竟是这等荒谬的理由!
值得吗?
值得吗?
身边一个力道用力握住她的肩膀,支撑着她。
“一年后,夫人就去了。董致远为掩饰真相,就说夫人染上急症,药石无用。”
钱嬷嬷抹着泪,“老奴要回来报信,可董致远说已告知老爷。老爷说夫人听到消息一病不起,不能前来吊唁。”
“可怜女娘走的那天,孤零零的,母族亲眷都没来,被京城那些贵女私下议论好一段日子。”
“后来,老奴实在放不下,就寻个借口回到梅府。”
“荒谬,老夫何时说过这话?董致远根本未来报信,后来老夫也是从同僚口中才得知的消息。”
梅敏博诧异瞪大双眼,对上梅氏质疑的目光,连声解释,“夫人,不是我,自阿雪走后,我就再不和董致远往来,这你是知道的。”
“梅大人,这就是你口中的佳婿,你帮他瞒着,可董致远回头就捅你一刀。”
惜雪唇边漫出嘲讽,“当年的事虽不是你主使,但你也有所知晓。如若你尚有几分良知,就应澄清当年之事!”
“说什么?”梅敏博沉下脸面,“说我梅家的女娘被人奸污,杀了忠庆王?还是说我梅府教女无方,勾勾搭搭?”
他眼眸中露出一抹阴狠,看着跪在地上的钱嬷嬷,厉声喝道:“这老奴才疯了,一通无稽之谈,竟敢毁我梅府和忠庆王府名声。”
“来人啊,将人关起来!”
“谁敢动她?”梅氏挡在钱嬷嬷身前,双目猩红,看着和她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夫婿,前所未有的心凉,“梅敏博,好得很啊!我现在算看清楚了,为了你的面子,为了你的官位,将我瞒得好苦。今日我就是死,也要将事情捅出去!”
“那你就去死!”梅敏博勃然大怒,指着家丁,“夫人得了失心疯,和这老刁奴一起关起来!”
惜雪看着他。
梅敏博素有清廉之名,前世是朝中有名的清官。
可就是这样的人,明明可以为女申冤,却什么都不愿做。
一句官声,就将他死死钉死。
人的心魔,太可怕了。
看家丁面面相觑,梅敏博发了狠:“都不想活了?今日这事但凡露出一起一星半点,你以为董致远能放过我们?我们所有人都要死!”
那些家丁如梦初醒,七手八脚来捆人。
惜雪心中愤恨,快步上前正要出手,就看到梅夫人轻轻朝她摇了摇头。
这眼神……
“我的阿雪……”梅夫人捂着脸大声痛哭起来,却再不提为其申冤,似是被他的话吓到了。
梅敏博冷哼。
妇人,头发长见识短。
“两位看戏也看够了。”梅敏博冷冷回眸,“定北侯,你刚回京城,听闻破了青楼杀人案,刚得圣上青睐。可你不要忘了,京城的风可比陇西的风更冷。”
“夜深了,王爷还是早些回去,免得受了凉。”
听到这话,霍野不怒反笑:“梅大人,您果真刚正不阿,本侯佩服。”
梅敏博被说得面上一僵,转过头看向惜雪:“这位想必是甄家二娘子,听说你马上要拜入董老夫人门下。如若老夫是你,现在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老夫在董大人那边也能说得上几句话。”
惜雪冷笑,淡淡抬眸,唇角的讽刺藏也藏不住:“与世无争的梅大人,消息可真灵通。”
“你刚才还说和董致远再无往来,现在又说说得上话。梅大人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翻出花来,着实让人佩服。”
梅敏博一怔呆住了。
“甄二娘子这么嚣张,是仗着定北侯吗?”梅敏博冷笑,“可你不要忘记,有的人是靠不住的!”
惜雪丝毫不惧,对上那双眼眸:“是啊,连自己的夫君、自己的阿父都靠不住,还能指望谁?”
霍野无奈摇头。
这个小女娘,说的话真是丝毫不避讳他。
“霍侯,”梅敏博说不过,转过头看向霍野,“人是你带来的,请你带走,否则……”
“否则什么?”霍野骤然望向他,目光如带了寒意的刀刃,半点不留情面,“是将本侯再踢回陇西?”
梅敏博未料到他会这般直接,面皮僵在那里。
“本侯能不能如梅大人所愿,被圣上踹回陇西,尚且未知。但如若要回去……”
话音一顿,眼光寒如万年冰霜,“本侯定会带上梅大人。毕竟您这般清正廉洁,正适合陇西的烈烈寒风。有的人靠着一张厚脸皮,喝点冷风,就够了。”
昏黄的月光下,只见他一双眼尾微微上挑,说得漫不经心,但身上透出的冷漠气息,却有一股睥睨天下志气。
和刚才说要陪她一起时的神色,完全不同。
哪个才是真的霍野?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霍野转眸看她。
惜雪忙挪开目光,深深吸一口气,看向梅敏博:“梅大人的话,我已听明白。今日我听到点风言风语,就到梅府来询问,的确也于理不合。”
“我未曾想到,事情竟会这般,是我私心太重、思虑不周,叨扰府中清净。在京城多年,我也深知其中生存之道。今日是我莽撞在先,请梅大人赎罪。”
话音一顿,她看向身后被押着的梅氏,“后日就是我的认亲宴,梅大人如若出席,再帮我说几句好话,我面上也多几分光彩。”
梅敏博面上蓦然一松。
绕了一大圈,这小女娘不就想以此为把柄,想让他帮她说些好话吗?
这霍野倒是个护犊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