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梅氏双眼通红,“老夫人,当年的事,真的不记得了?”
董老夫人拄着拐杖的手都在抖:“当年,有一日致宁来求我,说让我替他求娶梅家女娘,我从未见二郎这么欢喜,心中知他遇到心仪女娘,着实很是欢喜。当时我带着聘礼来你府上,你们也很快应了。”
话音一顿,思绪似飘回十几年前,“但半个月后,你们却悔婚,说只愿嫁给致远。当时我百般追问缘由,你们始终三缄其口。后来,我为致宁寻到简家大女娘,而若雪嫁给致远。”
“当年要不是他做的好事,我们怎会悔婚?又怎会逼着阿雪嫁给这畜生?”梅氏一把推开梅敏博拉扯的手,声音都在发抖。
董老夫人身子晃了晃,不敢置信盯在董致远面上:“你到底做了什么?”
边上的董永志深深皱眉,没想到一场认亲宴竟会冒出十几年前旧事。
他朝身边族中子弟看了一眼。
那族中子弟趁人不备悄然离去。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阿雪都不在了,追究往事只会徒增伤悲。”
梅敏博此时万分懊恼带梅氏前来。
看刚才情况,显然他和董致远都被人设计了,为今之计只有尽可能将当年之事遮掩。
他搀扶住梅氏,语气是难得的温和:“夫人,你去年才大病一场,大夫叮嘱你切勿动怒。今日出门匆忙,你都未曾用药。过了时辰,这药效就减了。我们今日暂且回去,等改日你身子康健,再来找董老夫人叙旧,如何?”
“改日?”梅氏甩开他的手,说不出的讽刺,“你是又想将我关回柴房吧?”
梅敏博整个人僵在当场。
官场的脸面,竟被梅氏一句话,撕得干干净净。
“当年我倾心于若雪,和她表明心迹后,她被我真心所感动,这才愿意嫁我为妻。”
董致远心里直骂梅敏博蠢货,话却说得漂亮,“当年我和她两情相悦,自是情投意合。我将她娶回府中百般呵护,也是有目共睹。不知岳母从哪里听到的闲话,竟让你如此误会!”
“既是两情相悦,为何又逼她亲手送毒酒给致宁?”梅氏冷笑,今日她既敢来,就存了死志,丝毫没有往日顾忌,“既是情投意合,为何又用三郎来逼迫阿雪?”
这话犹如一块巨石砸入平静无澜的湖面,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尤其是董老夫人,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幸而孙嬷嬷搀扶住,她趔趄上前几步,急急追问:“你刚说什么?什么毒酒?”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惜雪强忍住内心愤恨,只紧紧捏着拳头。
前世,她阿父阿母亡故后,她尚年幼,董致远对她呵护备至,她几乎将他看成生父。
可就是这个伪君子,联合董惜莲,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霍野看着那小女娘紧抿的下颚,不用想也知她此时心绪煎滚。
他将她拉到身侧,假意为她遮挡刺眼光亮。
“董致宁根本不是病死,而是被董致远毒死。”梅氏只觉讽刺,干涸的眼眶中流着泪,“而我的阿雪,为了那个孽种,亲手将自己毁了。”
“你可有证据?空口无凭,就是栽赃!”刘世友看着董致远黑沉的脸色,心绪卷起千层波涛。
他是御史,在场官阶最高,此事他不想管也要管。
眼看梅敏博伸手就要去挡梅氏的嘴,他厉声喝道:“梅大人,让你夫人将话说完!否则,本官认定当年之事你也有所参与。”
他随即看向霍野:“霍侯,司霆狱的人不会是吃干饭的吧?!”
霍野双手环抱,目光一一扫过众人面上,眼中淬着寒冰:“没查清楚之前,任何人不得擅动!”
那些女眷均被骇人气势吓住了,几个胆小的女娘更是缩在后面。
梅敏博愣在当场,他怎么忘记还有刘世友这个二愣子。
不过,司霆狱的人可都是饿狼,他犯不上将自己搭进去。
“当年阿雪的奶娘亲眼所见。”梅氏看梅敏博缩着脖颈,不由冷笑,“虎毒不食子,董致远竟要将自己的亲儿扔下窗,不过他对自己的弟弟尚能下得了毒手,又怎会在乎一个婴孩?”
“我的阿雪,你怎么那么傻?你死了,让阿娘怎么活?”
她的笑声渐渐变成哭声,带着无穷的思念和绝望,听之让人后背生出一阵阵寒意。
“胡说八道!”董致远脸色黑沉,眼神阴鸷得几乎要杀人,“梅大人,早就听闻你家夫人患有狂疾,你和本官说她早已康复,本官才允你带她同来。不想她在外听着胡言乱语,就来攀诬本官。今日之事,本官定不会和你善罢甘休!”
梅敏博被董致远眼中阴鸷吓了一跳,知此事今日不会善了,硬着头皮喝道:“够了!你再这么疯疯癫癫,休怪多年夫妻情分!”
梅氏根本连正眼都没瞧他,“嗤”地冷笑一声。
梅敏博就像被人狠狠扇了一记耳光,他正要动手,一柄冷飕飕的剑已横在他脖颈上。
“梅大人,你好像记性不太好!”霍野目光冷凝如寒冰,“你若再挪半分,本侯的手保不准也会抖上这么一抖……”
梅敏博吓得面上苍白,除了哆嗦的腿肚子,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大母,此事有蹊跷。”惜雪见四周都是司霆狱的人,心中愈发笃定,她轻声问道,“既是中毒,可为何当时府医没有查验出异常?”
“对!将当时的府医叫来!快!”董老夫人似被点醒,“致宁当时的病都由府医医治,如若中毒,他不会察觉不出!”
“老夫人,当时的府医是何守信。”孙嬷嬷开口。
“何守信?”董老夫人深深皱眉,“他不是已被判处流刑?现在又到哪里去找人?”
董致远看着惜雪。
现在他已能笃定,这个小女娘绝非善类。
他借袁氏的手,想进一步试探她的意图。
没想到袁氏这个不中用的,偷鸡不成蚀把米,竟将自己搭进去。
不过,等今日事了,这个女娘也活不了了。
他朝身后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