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脸色难看的巡抚陈涵之,目光似是不经意间看了大堂两侧。
此前从杭州城前来看热闹的一众官员,全都分列于两侧。
其中一名不起眼的官员,感受到了陈涵之的目光,浑身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速速从实招来!怀安县七月初二深夜发生的命案,尔等身在杭州,如何七月初三就知道了!”
“尔等今日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本府定要治你们构陷朝廷命官的大罪!”
夏云没有理会公堂上的其他情形,口中接连传出两道怒斥。
跪在地上的几名官员,本就已经惶恐不已,此时那里还受得了这种恐吓。
几人当场浑身发抖,磕头如捣蒜一般,朝着夏云接连叩首。
“大人,下官等人冤枉啊!”
“大人我们冤枉啊,我们也是接到了巡抚衙门的命令啊!”
心里承受最差的两名千总,口中传出了颤抖的声音。
“砰!”
又是一声惊堂木响起,夏云脸上的怒意迅速消散,重新变得漠然起来。
“尔等皆是奉命行事,即使有罪,也是公罪。”
“我大梁朝,公罪,不纠。”
此时夏云说话的语气相当平和,言语间明显带着一股暗示之意。
闻言堂下跪着的一干官员,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脸上的神情迅速变得激动起来。
“启禀大人,我们有令请禀报!望大人明查!”
“大人,我们也有详情上报!”
“……”
短短数息时间,跪着的一干官员,口中纷纷大声疾呼道。
见状,夏云嘴角微微掀起一抹弧度。
然而堂上坐着的陈涵之,此刻却是有些坐不住了。
视线再次看向两侧吃瓜的一众官员。
其中一人接收到陈涵之的目光示意,当即悄悄从一众官员中间缓缓退出。
这时,夏云注意到了陈涵之的举动。
立马朝着右侧姜文重递过去一个眼神,姜文重心领神会,随即也离开了大堂。
“启禀知府大人,七月初三早上,是浙江巡抚衙门的张维奇张大人,派人传唤小的两名千总,前往怀安县捉拿通倭逆犯张远道,小人两个也是奉公行事。”
“万望大人明察秋毫!”
两名千总争相开口。
毕竟,前往怀安县捉拿张远道一事,是由他们两个亲自执行的。
“启禀大人,小人也是接到了张维奇张大人的命令,怀安县县令张远道通倭谋逆,张大人让小人随两位千总前往怀安县当场定罪!”
按察分司提刑,紧随两名千总开口。
“……”
不到三分之一炷香的功夫,跪在大堂赏的一干官员小吏,纷纷将事情和盘托出。
夏云在听完了所有人的陈述后,已然明白了一切。
这些涉事官员虽然负责的事情各有不同,但他们此次前往怀安县,却全部是接到了张维奇的命令。
“烦问巡抚大人,这张维奇是什么人?”
这时候,夏云将目光转移到了陈涵之的身上。
他虽然对浙江官场有一定的了解,但浙江官员颇多,他一时也无法全部掌握。
“此人乃我巡抚衙门五品参事,如今既然参与此案,夏大人可速速将其传唤至知府衙门。”
与方才铁青脸色不同的是,此时陈涵之的脸上,恢复了身为一方巡抚,应有的淡定从容。
闻言,夏云点了点头。
“巡抚大人所言极是,传本府命令,诸暨派遣十名衙役,迅速前往巡抚衙门,将张维奇传唤至公堂!”
夏云当场再次下达了传唤命令。
得到命令的衙役们,则是在第一时间,迅速离开知府衙门,前往传唤张维奇。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不知不觉间,已经快到了正午十分,阳光甚是灼热。
终于,在等待了将近半个多时辰后,衙役们回到了知府衙门。
这其中也包括此前离开的姜文重。
不过在这些衙役中间,却并没有看到张维奇的身影。
见状,夏云挑了挑眉毛,内心隐隐有了猜测。
而随后姜文重的意一番话语,也当场证明了夏云心中所想。
“启禀大人,浙江巡抚衙门五品参事张维奇,一刻钟前自刎于家中,疑似畏罪自杀。”
姜文重单膝跪地,禀报说道。
此言一出,在场一众官员心神皆惊!
这才刚刚查出怀安县令张元道通倭一案事有蹊跷,并且与张维奇有关。
结果对方直接自刎在了家中。
这多少有些太过离奇了。
而夏云在听到这样的回答后,内心悄然滋生出一股杀意。
有点意思!
张维奇之死,直接中断了整个调查线索。
这摆明了是有人在暗地里操控局势,和他对着干!
余光瞥了一眼陈涵之,夏云内心很快有了决断。
不过还不等夏云发话,陈涵之抢先一步开了口。
“夏大人,现在已是正午,酷暑炎热。”
“在场不乏我浙江官场同僚,不如等午饭过后,再继续审案如何?”
陈涵之提议说道。
“是啊,夏大人,您审案半日,须得保重身体啊。”
“陈大人所言甚是,此案早晚必有结论,不如吃过午饭再审。”
此时在场又有不少官员附和道。
见状,夏云思索片刻后,随即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那便先将一干疑犯收监,等午饭过后,再行审议!”
之所以作出这样的安排,要不是因为夏云真饿了。
而是他想要看看,这些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很快,衙役们将一干涉事官员全部收监,在场一众官员纷纷离开了知府衙门,各归府邸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