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墨麟一直都表现得很是淡定,可面对王清远掏出这一沓厚厚的信件,他瞬间淡定不起来了。
查扬州的贪墨案,那是万万查不到自己的头上来的。
自己还没有愚蠢到留下把柄的地步!
但这几封信……
不知杨自明他二人究竟在信中说了什么内容,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那自己绝对会被他二人拖下水!
想到这里,吕墨麟登时惊出了一头的冷汗!
尽管内心已经是波涛汹涌,但表面上,吕墨麟还在尽力做出一副沉着淡定的模样来。
“哦?”
“这几年来,老臣倒是从来没收到过来自地方官员的信件啊。”
“此事,老臣也觉得颇为蹊跷……”
你蹊跷?
你蹊跷就鬼了!
你之所以感觉到蹊跷,还是因为这几封信没有落到你的手里吧!
齐啸风嗤之以鼻,只能说能在这官场上混这么多年的,个个身上都有着过人的精湛演技!
杨自明的目光,死死追随着那几封信件移动的方向。
他眼神微动,似乎正在内心激烈抉择着什么。
但最终,他还是将那一双眼睛暗暗垂了下来。
“此事与吕阁老……”
“并无关系!”
“是微臣一心想要拉近与吕阁老之间的关系,这才主动将此事汇报给阁老。”
“包括微臣屡屡以阁老门生的身份自居,也是微臣一厢情愿罢了!”
“吕阁老毫不知情!”
此话一出,大殿内瞬间一片哗然!
“什么?!竟然还有这回事!”
“我刚才差点就错怪阁老了,原来此事跟他却是毫无瓜葛啊!”
“阁老何其无辜!差点就被这个心狠手辣的杨自明给连累了……”
齐啸风亦是感到极其的不可思议!
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了,所有证据都在表明,杨自明、刘德林二人正是因为有吕墨麟这样的靠山,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渊帝一定要将此事公布于众,也正是为了在文武百官面前,给吕墨麟定罪!
最关键的是,刚才吕墨麟如此无情,杨自明分明也是看在眼里的!
可事到如今,他竟然还在帮吕墨麟说话?
吕墨麟究竟是给他下了什么洗脑包啊!
吕墨麟何其狡诈,听到杨自明的话,他当即从凳子上起身,跪在了渊帝的面前。
“老臣虽然对此事毫不知情,但他们行事却都打着老臣的旗号。”
“老臣难逃其责!”
“还请陛下责罚!”
啧啧啧……
好一招以退为进啊!
表面上看,吕墨麟是主动向渊帝认罪。
实际上,他却是打着认罪的旗号,再次与此事撇清了关系!
渊帝即便是要责罚他,也只可能是小惩而已!
这老头,可真是人精中的人精。
怪不得那么多朝臣削尖了脑袋,都想从他那里学到为官之道!
毕竟只要学到些许皮毛,也足够自己在官场上立足了!
渊帝始终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吕墨麟的表演。
良久,他才发出一声淡淡的冷笑。
“杨自明身为扬州河道总督,这些年所犯罪行已是罄竹难书。”
“不必监押候审了,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刘德林虽然畏罪自杀,但其所犯之罪,依旧不可饶恕。”
“将其二人所有家产一律充公,男丁流放,女丁没入贱籍!”
杨自明浑身一软,呆呆瘫坐在了地上。
从进入大殿的那一刻起,杨自明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懵逼的状态中。
直至此刻尘埃落定,他依旧不敢相信自己即将面临的下场!
自己进京这一趟,不是来接受晋赏的吗?
怎么会……怎么会!
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出乎杨自明的意料。
他被侍卫拖出殿外的时候,都没有发出半点动静。
就好像一个已经被人用旧了的废弃麻袋,就这么任人拖走,拖到世上任何一个垃圾堆中都无所谓!
杨自明走了,但渊帝的处罚并没有到此为止。
他环视全场,冷冷道:“扬州布政使王清源知情不报,有包庇之嫌,本应重罚!”
“但,朕念在王清源迷途知返,将功补过,遂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王清源立刻向渊帝叩首。
“罪臣叩谢陛下!”
渊帝继续道:“扬州出了这么大的事,说到底,也是吏部的失职。”
“程遥!你可知罪?”
上次吏部侍郎陈思江当众弹劾齐啸风,谁知弹劾不成,竟被齐啸风反将一军。
从那之后,吏部便就只剩下了程遥这么一个侍郎。
他同陈思江一样,身为吕墨麟的亲信,多年来担任着吏部侍郎的职位。
没什么很强的存在感,但也算是安稳!
今天原本正高高兴兴地吃着瓜,谁知最后吃瓜竟吃到了自己的头上!
程遥身躯一震,忙上前一步,跪了下来。
“微臣……微臣……”
他们扬州乱成了一锅粥,关自己什么事!
渊帝冷漠:“怎么,你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身为吏部侍郎,你本就对百官有监察之责!”
“扬州乱了这么多年,你身为吏部侍郎,竟然毫不知情。”
“你还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吗?”
面对渊帝那扑面而来的压制力,程遥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将脑袋低了下去。
“微臣知罪!”
渊帝冷哼:“知罪便好!”
“即日起,革去程遥吏部侍郎一职。”
“你就静静呆在家中思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