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握着惊天大秘密,并且秘密无人相信时,心最痛。
林芷澜好怕从陆沐筝口中听到她接受不了的答案。
这是陆沐筝啊。
出身于连上京的路费都凑不出来,需要小小的陆沐筝腿儿着过去的落破寒族。
却正直善良,笑对风霜。
她拥有的东西是那么的少。
但是那么少的一点点,她都会愿意和林芷澜一起分享。
要是连陆沐筝都不能接受她的经历,天大地大,林芷澜会觉得无自己的容身之地。
宁愿没有重生的奇遇,当时就被毒药彻底带走算了。
谁料,陆沐筝没有半分疑惑,反倒激动得近乎热泪盈眶。
大力地握住林芷澜的手,语气开心而雀跃:
“啊啊啊!我们不愧是好姐妹,我终于遇到亲人了啊!澜儿,我其实是穿越的,还是胎穿,这个秘密我忍了二十年了,呜呜呜憋死我了……”
陆沐筝这样,算是接受了的意思吧?
接受得太丝滑顺畅了。
这场坦白顺利得不可思议。
不过“穿越”是为何物,林芷澜没太理解。
陆沐筝叽叽喳喳解释了好大一同后,林芷澜懂了个大概。
“也就是说,你是从千年后穿越来的?”
“是啊!”
林芷澜奇道:
“那你为什么不利用你那个时代更先进的知识和技术,做出一番了不得的大事业来呢?”
按理说这样的人物,就是开挂自带金手指大杀八方了,自己建立一个国家都不是不可能。
然后再把先进的火药、大炮搬过来,手握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把皇帝老儿拖下马,称霸全华夏。
陆沐筝却什么出格的事都不做,反而顺应着这个更加落后的时代,老老实实走科举之路。
还不争先出头,进士及第排名在尾巴上,混到现在还仅是个不起眼的六品官。
六品官是什么概念,在京城,风一吹能吹倒一大片呢。
况且,陆沐筝是出了名的家里穷,自己更穷,朝廷给的俸禄都拿来满足口腹之欲了,像样的首饰也凑不出来一整套。
好惨的穿越女。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啊姐,咱们现在的世界还处在封建社会、农耕文明的阶段,我区区一个凡人,怎么敢逆着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规律来呢?用这个时代的话说,那叫‘逆天而为’。”
陆沐筝好脾气地解释道。
饿死胆小了,撑死胆大了。
巧了,陆沐筝是个只想安生度日的缩头乌龟:
“你想呀,我要是大胆肆意地带来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知识,传播与生产力不符的思想,制造一些新奇物件出来,外界会怎么看我怎么想我?
会觉得我是天降神人吗?不会。只会在我还是个小吗喽,在我还没发展壮大的时候就把我抓起来当妖人砍了。”
很有道理。
林芷澜若有所思地点头道:
“所以,你处处藏拙,在科举中也故意考了最低等的名次,从而掩人耳目?”
“非也。”
陆沐筝坦言道:
“我真的能力只到那儿了。你们这个时代的士人又不是傻子,考你们的传统艺能我学得也很吃力。
多亏了和你一起历练才有了加成看看及第,不然我估计这会子在荒山野岭里种菜了,权谋文秒变种田文。”
在陆沐筝带着说笑打岔的叙述下,林芷澜的悲伤被冲淡,看着她摇头晃脑说得头头是道的模样跟着笑出了声。
又嗔怪问道:
“那你说,你与我结识,是不是有意为之?”
陆沐筝直呼冤枉:
“我那么有自知之明,小富即安的,哪有精准抱大腿的本事啊。我们交好,那叫命中注定的缘分,曲意逢迎哪能得到真心真情呢?”
“说得好。”
林芷澜赞叹道。
不便饮酒,她拿来茶壶与陆沐筝痛饮一杯,惺惺相惜。
陆沐筝又补充:
“不过对于姜烛我确实是曲意逢迎抱他大腿,东伯侯嘛,这不得好好谄媚讨好一下,最好是从他那儿多哄来点奖金。”
听到这个已深深印入肺腑的名字,林芷澜眼神瞬间黯淡。
拔高了期待后,迎来的总是失望。
她的心态或许可能有些重色轻友,然而她更希望的,是在前途未明的迷雾中,姜烛也能握住她的手。
姜烛不信她。
这个事实每闪出来提醒她一次,她的快乐都会失去色彩。
林芷澜抿了口茶水自嘲着说:
“姜烛要是也能如你一般待我就好了。”
无限怅然落寞,正充填着空气。
陆沐筝捏着杯子,梳理了一遍与二人相关的所有记忆,嘿,分明是一对缠绕在迷局中却前缘既定的佳偶。
于是宽慰道:
“澜儿,你可不能这么想,姜烛也有他的考量的。
重生之事匪夷所思,闻所未闻,刚好因为我是穿越的,所以我接受得特别丝滑,若我仅是个普通人,恐怕也难以接受如此怪力乱神之事。”
又低声叹道:
“况且……姜烛坐的位置,便注定了他不能感情用事。
你知道吗,当年你从军营里走后,姜烛是真把你当成了我妹妹,去了陆家提亲,表明爱慕于你,东珠臂钏也是一早就要给你的。
之后么,他为了收买我不让我在你面前乱说,才借我戴戴的。”
“姜烛他爱慕的人,真的是我?”
林芷澜含羞带怯。
她早已从姜烛口中得知了他往日对自己的情谊。
不过后来的误会太多了。
反反复复,令林芷澜怀疑,是否旧情仅仅存在于过去。
提亲……
十八岁的姜烛,少年将军,雄姿英发,风尘仆仆地南下提亲,是何等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