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棠撇着嘴把水杯塞到她手里,一副我信你个鬼的样子。
“对了和和,我还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沈和边喝水边点头。
“按照以往的习惯,每年的中秋和除夕我都会回北乡看看师公他们”
于棠声音不大,说着说着,有些踟蹰。
顿了顿才试探着问:“现在还有十天不到就除夕了,所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沈和喝水的动作一滞。
水蒸气从鼻头盘旋而上,熏得眼眶有些发热,氤氲出一层水光。
于棠口中的师公,就是她的外公。
当时从顾家离开,她是打定了主意不想让外公知道的。
怕他老人家跟着担心。
于棠自然知道她的顾虑,当即伸出三根手指,“你放心,我就是回去看看,保证什么都不跟师公说。”
瞧她这副赌咒发誓的模样,沈和不禁轻笑出声,答应的痛快,“好。”
其实于棠知道,没人比自家小师妹更想回去看看了。
那是她的家,她的外公,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两天后,两人相伴前往机场。
沈和从小在北方长大。
外公沈之进是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可外婆却是个南方姑娘。
夫妻俩一个豪爽不拘,一个温婉细致。
一辈子虽然说说闹闹的,但感情却好得很,结婚第二年就得了一个女儿。
只可惜女儿早逝,老夫妻俩便将这唯一的外孙女抚养成人。
四年前,沈老太太也去世了。
自打那年开始,沈之进就不怎么让沈和回来了。
后来沈和嫁进顾家,每当逢年过节想回来看看他的时候,老人家不是说自己很好就是路程太远,没必要浪费这个机票钱。
算起来,她也有四年没回来了。
沈家在乡下,沈之进年轻时是个手艺人,也收了几个徒弟,眼下沈家便是他和徒弟们一起住着。
听于棠说,老人家现在已经不怎么亲自上手了,都是大徒弟代劳教学。
平时他就拾掇拾掇菜园,打理打理老太太留下来的药草,日子倒也清闲。
踏上故土的一瞬,沈和心里五味杂陈。
许多年没回来,院子里那颗橘子树似乎又变粗了。
到了家门口,沈和忽然生出了些胆怯。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几次抬起手臂,也没能推开眼前那扇半掩着的木门。
这么下去,天黑了她们也进不去。
于棠无声轻叹,一下将门推开。
院里站了两排青壮少年,一水儿的古铜色肌肤。
大冷的天,露着半截膀子,手里拿着两根木棍,在沈之进的指导下进行基本功的练习。
“于师姐!”
几个走神的少年看到门口那张熟悉的面孔,眼神骤亮,“师父,是于师姐,于师姐回来啦!”
“喊什么喊,小兔崽子们,都练、”
沈之进眉目一横,抬手便要用木棍去敲打少年。
与此同时,少年瑟缩着伸直了手臂往门口一指,“你看啊师父,还有小师妹呢!”
闻言,沈之进正扬起的木棍顿时悬在了半空中。
他极缓地转过身。
“外公。”
沈和噙着泪水轻唤。
声音刚落,那手中木棍便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沈和丢下手里的行李箱,三步并作两步地扑了过去。
沈之进还沉浸在她突然回家的震惊之中,忽然听见耳边传来吸鼻子的声音。
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是,怎么了,这跑回家哭什么?”
沈和喉咙疼的说不出话。
想放声大哭,想把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委屈都倾泻出来,就像小时候在外面受了欺负之后寻求安慰和庇护那样
可她不能。
大过年的,她不想外公因为自己的事跟着着急上火
可沈和越是不说,沈之进便越是心急。
正想问个清楚时,于棠赶忙打着圆场嗔怪,“哎呀师公,和和还不是太想您老人家了吗?”
她“您都不知道,师妹一听说我要回来看您,立马就和我一起买了票,归心似箭呢。”
沈之进松了口气。
“行了行了。”
他伸手在沈和后背拍了两下,将人从自己怀里推出去,“这么大个姑娘,抱着我这糟老头子哭像什么样子。”
随后又看着于棠怨道:“你们也是,都不知道提前打个招呼,说回来就回来了。”
于棠笑着调侃,“要是提前和您老人家打招呼,那还能回得来吗?”
“嫁出去的闺女,娘家又远,回来也是折腾。”
沈之进哼了一声,背着手朝堂屋走。
“小师妹,你可别听师父在这儿瞎说。”
等他进去了,从旁边过来一位身形魁梧的高壮男子,笑得乐呵,“他老人家一个月前就念叨着你了,天天盼着你能回来呢,不信你就去看看,那过年的扣肉早就蒸好了,还有八宝饭,素丸子等等,全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他边说边朝厨房指了指,“你回来,师父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臭小子,这满院子就你长嘴了?”
话音刚落,堂屋门前传来一声冷哼。
沈之进双手背在身后,板着一张脸,眼眶微微泛红,“听好了,今年除夕我要验收你这一年练习的成果!”
说罢,他啪的一声将门阖上。
“得,马屁拍马腿上了。”
于棠啧啧两声,幸灾乐祸,“周大哥,好好练习吧,可千万别让我们失望哦~”
周文笑地腼腆,抬手抓了抓后脑勺,“那个,我帮你提行李。”
“用不着,我自己能干。”
于棠双手一个用力,扛着行李箱就往里走。
沈和看着她的背影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