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再拒
椒房殿。
四下寂静,临近晚膳时分,宫人仍畏手畏脚,不敢嚷到殿内的主子。这几月,前朝风波暗涌。皇后娘娘不顺心遂意,连带着宫人也战战兢兢。流钥带着一封信,自外殿来到屏风后。见华贵的女子卧在贵妃榻上小憩,她小心心翼翼上前,低声:“娘娘,太尉大人送来的信,请娘娘过目。”半响,见皇后未动,流钥心下了然。她屏退众宫人,拆开信低声念出来。流钥读完信,便闻皇后斥骂:
“没用的东西。”
近来坊间传出些新歌谣,话里话外责国母牝鸡司晨,挟帝听政。稚子孩童哪里知晓宫闱之事,此事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查了几月,仍没有眉目。
都是废物。
皇后叹了口气,又问:“那两个孩子今日去了王府?”“是,娘娘。两个时辰前出发,大姑娘与兰二姑娘同去。”流钥不知皇后此举的深意,斗胆问道:“晋王成婚后,朝臣少不得要施压立储,娘娘何必催促此事。”
“且……娘娘真要择二姑娘为中宫?”
闻言,皇后缓缓坐起身,她扶额侧的珠翠冷笑道:“多年来,晋王对本宫一向恭敬忍让,从没有忤逆的时候。”
“就连几月前,烧了他母妃留下的经文,也未能触怒他。”“上次却为了推辞婚约,不惜与本宫对抗。”流钥皱眉:“娘娘的意思是……
“兔子虽温顺,可也有咬人的时候。晋王远没有他所表现得那般可控。”“此次,若他再筹谋推辞婚事。那也别怪本宫无情了。”成婚,意味着要亲政,起码要放权出去。
皇后自然不愿,此举不过是为了试探晋王罢了。晋王府,
侍从没来得及添烛火,书房内光线黯淡。
隔着细竹帘,郑明珠隐约感受到那人投来的目光,不由轻笑。她此行匆忙,椒房殿想必还未来得及告知晋王。对视片刻后,男人默默移开视线并看向前方的郑兰,温声道:“有劳。”“殿下,歇息片刻吧。剩下的文书,放心交给我。"郑兰自食盒中取出汤羹后,自顾坐在桌案另一侧。
萧玉殊的态度确冷淡许多,不是她的错觉。郑明珠并不恼,紧跟着上前来:“若殿下不弃,日后我便与二妹同来伺候笔墨。”
“嗯。”
萧玉殊淡淡应了一句,随即重新埋首案牍,并未多注意到她。比上次见面还要生分。
郑明珠拿起墨条,心不在焉地沿着薄砚研磨。从长安走失前,她与萧玉殊已经戳穿了这层窗纸。是想反悔不成?萧玉殊并非寡信的人,如此冷淡,必有缘由。夜色渐深,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萧玉殊放下笔墨,抬头吩咐:“今夜太晚了。”
“你们便先回去安歇吧。”
“大监,为郑姑娘打点在府中的用具。”
此事,也便是皇后的命令。换到旁人身上,未嫁女住在王府,不知要传出什么来。
“是。”
许是担心她平日里搅扰萧玉殊,这大监可以把她带到极为偏远的一间房。郑明珠粗略瞧了一眼,陈设精致,用具崭新,倒是没怠慢她。临走前,那大监话里话外好一番告诫。就差把“别勾引晋王"这话宣之于口。既然人家已经作了防备,她干脆就坐实这恶名吧。大监前脚才离开,郑明珠后脚又回到书阁。房内亮着灯,萧玉殊还未就寝。
侍从守在门前,见她去而折返,诧异:“郑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郑明珠侧目,声音不大不小,恰能让房中人听见:“方才离去,想起有重要之物忘记交给晋王殿下。”
“故而深夜打扰。”
想起先前大监的嘱托,侍从面色为难。僵持间,忽闻房内传来男子的声音:“让她进来。”
郑明珠唇角微微扬起,带着手中的经文入内。房内的光线比离开前亮些,她定睛打量,发觉案上多添了几盏灯。萧玉殊半靠在小榻上,闭目休憩。
那些杂乱的文书还未收拾,想必还要处理到深夜。郑明珠缓步走近,看清男子眼下淡淡的乌青。都是些费神的细碎小事,是皇后在故意为难他。思及此,她垂下眼。打好的腹稿竞不知该如何开口。萧玉殊看过来,面上挂着笑意,礼貌而疏离:“不是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本王?”
她回过神,连忙拿出那本经文:“殿下,这是我流落边城时偶然在书肆找见的。”
“想来中原腹地少有,殿下不妨瞧瞧。”
萧玉殊接过这本小册,粗略翻阅几篇。看清内容后,动作骤然缓下来。是经文。
流落在外,前程未卜时,却还能念及他在找寻经文。他合上书册,神色微动。
“郑姑娘,有心了。”
只是,这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与皇位紧紧绑在一起,才得到这份关注与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