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瑜站在高脚凳上,慢慢把那块牌匾扶正,往后退了一步,凝着烟雨两个落拓的字出了会神。
小桃看着她踩的那么高,纤细的身影在风中像一只摇摇欲坠的蝴蝶。
不由紧张了起来,仰着头喊:“瑜姐,快下来吧。”
她不在意的笑笑,好像丝毫不害怕,低头问:“你看这块牌匾挂的正不正?”
“正。”
白瑜这才下来,仰头看着烟雨民宿几个大字,目光里有几分淡淡的忧伤。
却好像在这碧水蓝天之间,怎么都化不开。
“怎么忽然要改名字了?”
她低头,身影呛在风衣里,踩着一双浅蓝色的运动鞋。
助理有几分不解,白瑜以前穿衣服鲜艳的居多。绛紫,大红。偏偏穿到她身上又半点不俗气。
只是现在,都披着深色的大衣,像天地间踽踽独行的困兽。
花蝴蝶变困兽。
大概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助理不再言语,只是拉住她胳膊,正准备把人牵进民宿。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锐利的声线,“白瑜!”
一个妆容精致,短发女人站出,脸上有几道皱纹,是岁月走过的痕迹。
白瑜转过身,声音里有几分难以置信,“妈——?”
陈书禾定定的看着白瑜,手忍的发僵,才没有把这一巴掌挥在白瑜脸上。
“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辞职这么大的事儿你不说一声?!”
白瑜疲惫的垂下眼睑,没说话。
仁和是大医院,是传说中的铁饭碗。可是她不后悔,来了云城。
“跟我回京城,谁给你的胆子,一个人跑到这犄角旮旯开这么个破玩意!”
陈书禾说着就要上来,揪白瑜的耳朵。
白瑜淡淡挥开她手臂,眼神里有藏不住的陌生,“这不是破玩意。”
“我不会回京城,你走吧。”
以前白瑜多听话的一个人,让她往东绝不会往西。
陈书禾又怒又恼,看她转身就要走,伸手就扯住了白瑜的头发。
助理被吓得心脏直跳,慌忙拉开,“女士,女士……”
白瑜头皮痛的直皱眉,伸手直愣愣的甩开,连头都没回一下,拉着助理走远。
嘭的一声,大门阖上。
半路,一辆黑色大g从车流里如利刃一般脱颖而出,直直的逼入前方。
耳边只有轰轰烈烈的引擎声。
江肆风单手转了一圈方向盘,然后点了唯一一个置顶,才发现祝平安没回他消息。
他眉头轻蹙了一下,拨了个电话过去。
车里反反复复,重复着机械音。
握住方向盘的手指攥紧,他轻声嘀咕了句,“这小鬼今天还没起床?”
平常周六,祝平安爱赖床,最后都得江肆风哄着穿衣服,撑着身子爬起来。
偶尔的下雨天,两个人就一起躺在软和的被窝里赖床,聊一点有的没的的小事儿,手臂圈着她细腰,鼻尖有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味道。
那种时候,他总会嘴角弯着,觉得要是一辈子都这样过,就好了。
江肆风靠边停了车,拨了沈最的电话,那头忙忙碌碌好一会儿才接。
沈最正逮着老婆欺负,宋清梨长裙都被掀到了大腿上,红着脸坐的远了些,又被一只大手拖回来。
“你至于吗?或者是小满单纯嫌你烦。”他脸上有薄薄笑意,还是在玄关处换鞋,拎了车钥匙往外去。
江肆风淡淡嗯了一声,不知怎么,后背就起了一层虚汗。
莫名的心慌。像那天晚上一样。
沈最隐约想起来什么,“你去隔壁省,拿戒指了?”
江肆风没否认,鼻音有些重,他紧张的一晚没睡着,早上起来开车头有些轻微的晕。
“行,你别担心,我帮你去看下。小满我还不了解,估计睡觉呢。”
那几年小的时候,沈最还在穿开裆裤。
祝平安小时候就长的粉雕玉琢,奶里奶气的,大家都愿意跟可爱的小妹妹玩。
沈最想跟她说句话,祝平安吓得往哥哥后面躲,站在哥哥身边,偷偷露出一双大眼睛咕噜咕噜的转。
后来熟了,玩着玩着,祝平安走哪儿睡哪。
躲迷藏,躲到一半就在树底下睡着了。
沈最嫌弃的很,还是老老实实把她送回家。
听安叔叔说,她还蛮可怜的,爸爸妈妈很早就去世了,只有一个哥哥。
但是沈最很少看见她哭,一直乐呵呵的,看人就甜甜的喊哥哥姐姐,骗糖吃的一把好手。
算了,她这么可怜。沈最每回去的时候,都踮着脚在小卖部买许多奶糖,都带给她吃。
把祝平安小小一只,喂成了一嘴巴的大蛀牙。
还被祝烟安骂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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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最输了密码进去的时候,宋清梨担心的很,怀着孩子小跑起来,沈最慌忙握住她的手,大步往里看。
周围静悄悄的,一屋子转下来都没人。
最后,沈最往阳台跑。
大冬天的,这姑娘穿一件薄薄的内衫,坐在阳台的地上,眼泪大滴大滴的掉。
窗户还开着,冷风往里灌。
沈最往前一步,把人扶起来,声音都紧张了不少,“怎么了?一个人坐这儿哭?”
祝平安赶紧抹了下泪痕,脸被冻的冰凉,往起来站的时候差点往前一栽。
幸亏沈最眼疾手快的把人捞回来。
她怔怔的定住,纤细的手腕撑着柜子,眼里有他看不懂的情绪杂糅在一起。
绝望的,难捱的,遗憾的……
许多许多的情绪,祝平安好像慢慢成了一块单薄的纸片,不断往下掉。
沈最一直喊她,她好半天才回过神的模样,嗯了一声。
“谁欺负你了?跟我说。”
宋清梨小跑过来,看她眼底都是泪滴的模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