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瑜定定的站住,目光打量过白萧波,久久没坐进去。
直到文睿抬起眼,嘴角挂了些许的笑意,和她的目光在空中撞上。
那么一秒,白瑜彻底明白,把她带回来京城的彻底含义了。
陈书禾把她带到位置上,白瑜无处可逃,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文睿。
这顿饭,吃的不温不火。到末尾的时候,白萧波抿了一大口酒,笑道:“文睿是个好孩子,不知道小女……”
被点名的人掀起眼皮,侧头,“白瑜,明天空吗?”
“我最近做的那个项目正好挣了点钱,给你买部车。”
她垂着眼睑,筷子淡淡拨着碗里的那筷鱼肉,“没空。”
陈书禾凝了她一会儿,往荷花茶里加开水,“睿儿啊,要是觉得好,咱就把这婚事定下来。”
嘭一声筷子丢在桌上,白瑜放在膝盖上的手猝然攥紧,想起身的时候被文睿按住了。
“阿姨,这事儿不着急,看白瑜的。”
文家小公子,那几年在江浙一带经商,才回了京城没多久。将近三十单身,整个家里急的半死。
这人气质柔和,一双狭长的眼睛,只是跟那个人……有点像。
文睿不怎么急,他对结婚不强求,爱情对于他来说可有可无。
出了宅子的大门,白瑜离他距离越来越远,恨不得走到犄角旮旯里去。
咖色的风衣过膝,他顿住了脚步,手抄着风衣的口袋,淡笑一声,“怎么?没看上我?”
“对!我们俩没可能!”白瑜朝他近了一步,咄咄逼人语气讥讽,“陈书禾不过看上你们家的钱了,以你的条件找个女人结婚不是难事。”
“我劝你,最好……”
文睿倒是觉得有意思,唇角弯了下,“最好什么?”
“离我远点。”她认真的一字一句说完,坚定有力。
反正祝烟安走了之后,白瑜素面朝天,好看的一件件旗袍都丢了。
再加上加班,黑眼圈重的像杀了人,
刚往外走的时候,身后突兀传来一道声线,“白瑜,为什么说话不敢看我眼睛?”
她差点往前一栽,文睿眼疾手快的把人捞住。
“小心点,慌成这样?”
白瑜眼眶通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带着怨怼,“我没慌。”
“没慌还跌一跤?”
狭长的眼尾,年近三十仍清澈不含酒色气,一下子让人看的恍了神,只是唯独不同的是,眼尾一枚淡色的痣,平添几分柔。
她瞪着眼,鼻尖红红的,眼泪要掉不掉的。
把文睿一下子就看慌了,“你别哭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白瑜不吭声,往外小跑起来,稠黑色长裙像一朵凋零的花。
花蕊已死,只剩下一朵空花壳。
祝平安用了冰勺子按了眼睛,浑浑噩噩的从酒店往下走。
白长裙套在身上,却越发宽松,薄薄的只剩下一张纸片一般。
她一抬眼看见江肆风,眼尾烧的通红,站在酒店楼底,像一尊雕塑,高大衰颓。
祝平安想不动声色的绕过去,被一下子扯住了手腕。
他使的力度不算太轻,明显是一夜未睡,桃花眼泛着疲惫和狼狈。
“放手。”
“不放。”
祝平安吸一口气,用力掰腕上的大手,“分手了就是分手了,你别这样……阿肆!”
她脱口而出一声阿肆,腕上的手松掉了,空落落的坠了下去,
“你还记得叫我阿肆呢?”
小姑娘抿着唇,漠然道:“江肆风。”
“理由,你给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不然我缠你一辈子,你要嫁给谁?谁会比我更喜欢你?”
他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嗓音有些颤抖,抿住了呼吸。
祝平安低头,只觉得看不到前面的路,迷茫万千,一失脚就要栽下万丈悬崖。
她没的选。
她背过身,慢慢握住他小臂,“江肆风,爱情只是人生中很小的一部分。”
“你以后会过的很好,我只是你生命中很小的一部分,现在放不下,时间过着过着,就放下了。”
“你明白吗?你还会遇到很多很多人的。”
祝烟安刚离世的那段时间,她彻夜彻夜的失眠,只觉得荒芜。
可时间慢慢过着,再过个几年,她是不是连哥哥长什么样子都要忘了。
祝平安握住他冰冷的尾指,“我不值得你这样。好好吃饭睡觉,这才是你要做的。”
如果说,人只活几个瞬间。
那么她觉得,人生这样也行了。
冬天的风很大,街道上放起热闹的曲子,离过年,也只一周了。
格外欢乐的氛围,祝平安看他还在晃神,没有泪也没有愤怒,平静的不像话。
轻轻的放开了劲瘦的小臂。
江肆风凝着她下了楼梯,步子踉跄了一下,拉高裙摆,棉鞋看起来并不保暖。
日子,仓促的往下过。
江肆风成了寂静的古木,只剩下工作,什么都没有。
连酒都不敢多喝,他那次洗胃之后,被验出对酒精过敏,祝平安从那之后让他滴酒不沾。
快要年底的时候,念漫搬进了大楼,高楼大厦,保暖通风设施都做的很好。
冬天也不用再漏风了。
所有人都高高兴兴的,只有江肆风,神情有些过于平静寂寞。
小胖子呲着大牙,在调试空调,“好暖和啊。”
周白安是最后走的,盯着这漏风又狭窄的办公地,插着腰道:“想不到老子,也有今天。”
念漫开始,大规模挣钱了。
所有人,都要熬出头了。
江肆风背对着他,高大的身影屹在窗边,手撑着窗沿,不知道在看什么。
周白安凑过去给了他一拳,“看什么呢?”他探头探脑,“这有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