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舞结束后,被勾起了兴致的喓喓也邀雎献一同出了席。二人在空地上赤手空拳地过招,一时间势均力敌,打得难解难分。加上每一招一式都漂亮又利落,看得我们眼珠子都不敢动一下,生怕错过什么有意思的细节。这边激动得直敲箸头,频频喝彩,那两人就打到了树林边,又各自现折了一根荆条来斗剑。
苏玧激动得摩拳擦掌:“看来喓喓是非要和雎先生一较高下了。”说话完,雎献又被喓喓穷追不舍地赶到了湖边,眼看不敌,他便将树枝在湖面上一扫,零落的水珠就溅了喓喓一头一脸。而喓喓才稍微转头甩了甩脸上的水,就被雎献寻了个空子,三两招之内就被对方手里的荆条比在了自己的咽喉要害。
两人扔了荆条在湖边洗了手,一前一后红着脸走回来。喓喓:“我输了。”又转身和雎献示意:“雎公子果真好身手。”
雎献:“女子本就力弱,葛姑娘年纪又小,是我胜之不武。”
喓喓擦拭着头上的薄汗,一面大大方方地道:“既然要出来比试,就应该做好准备。胜就是胜了,谈何胜之不武?”……
此间阿淙又去翻了火堆,原来火里还烤着几只甜薯。周铭也起身跟着去查看了一番,赞道:“烤得火候正合适。”阿淙便拿了芭蕉叶将甜薯分给我们。
捧着手里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甜薯,不由得人不赞一句:“好香!”聂英子也眼神怯怯地问周铭道:“这是你烤的吗?”
周铭点头。阿淙解释道:“张公子听说我们小姐上次对丁四娘烤的甜薯赞不绝口,就说自己也会烤,因此今天背了许多来。”云璧也道:“这甜薯本来是要给大家当饭后点心的,结果这餐饭开得不是时候……是我没有考虑周到。”
雎献:“我看在这野外游玩,其实正适合吃这种粗制的东西。又省心又宜情宜景。”
江小凝:“是啊,我们现在吃得都差不多了,正好吃这个换换胃口。”
彤官捧着手里的甜薯认真地研究着下嘴的地方:“我也爱吃这个。”
周铭笑得有几分羞涩:“其实甜薯就是要放在火坑里烤,在炭灰里慢慢煨,这样烤出来的才香。外皮焦黄松脆,内芯香甜软烂。”
苏玧看着手里的甜薯笑道:“张公子从小吃惯了这个,自然懂这些门道,换了我们可就不行了。我长这么大,吃这个这还是第三回还是第四回呢!”一面说一面若无其事地咬了一大口,又嘶嘶哈哈地被烫到了。
这似乎不是一句单纯的赞美,众人顿时神色微妙,周铭更是表情尴尬。这时我才发现,不只是苏玧,聂英子也不太对劲。往日里最维护周铭的人,眼下却神情冷淡,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而且他和周铭两人的位子也莫名隔得老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对英子来说明明是个至关重要的日子。
为了今天,他已经提前准备了好久。自从我们试探出了他对周铭的心意后,他就一直缠着我们追问周铭这个人怎么样,设想家里会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在今天和周铭表明心迹,还拉着我和喓喓前后排演了好几遍说辞……但从刚才醒来,他们就一直是分开的状态,彼此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
吃过饭,同英子一起编着花冠聊天,他才终于趁着没有旁人,将先前发生的事同我和喓喓据实相告。原来周铭已经在山楂花山坡上拒绝他了,他说他配不上他,更不想倚仗聂家的权势有所成就。
原来英子先前那种古怪的亢奋,是在努力掩盖自己的悲伤,粉饰太平。
聂英子扑簌簌掉着眼泪,两手只一味在腮边乱抹:“……我说我喜欢他,他说不喜欢我就好了嘛,为什么要说什么聂家的权势呢?难道在他眼里,我的价值就在于聂家的权势,我靠近他就是在用聂家的权势对他威逼利诱?”
察觉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聂英子心虚地回头顾看了一眼。这会儿为了我们三人聊天,其他人都有意回避了。只在够远的地方各自忙碌着:江小凝和彤官正全神贯注地编花冠。而周铭正和苏玧,雎献一起在更远的地方蹴鞠;玩到这时,苏玧和周铭二人已经向雎献讨教起剑招来……
看无人注意这边,聂英子放了心。缓了缓,又道:“其实可能是别人这么说过他,觉得他和我来往是在图我的家世。可我根本就没想过这个!”又道:“难道是我真的配不上他吗?”
喓喓:“怎么会呢!”
此情此景,我也说不出什么像样的安慰的话,只道:“其实真正的匹配在于两情相悦,没有配得上配不上一说。只是你们现在没有心意相通罢了。”这话一出口,我就不禁想到雎献。仔细一想,自己和雎献难道就真的心意相通吗?那些所谓心意想通的瞬间,说不准只是我的错觉。至少,他要的是一个侠侣,而我,却什么也不是……
喓喓:“别多想了,周铭毕竟出身寒微,你们之间确实门不当户不对。或许他是真的忌惮你的家世,为此感到自卑吧。”
聂英子揉揉泪眼,一脸不解:“为什么要忌惮我的家世,又没有人要害他?”
喓喓叹了口气:“你虽然不想害他,可你们聂家毕竟是名门望族啊。但凡对周铭有半点不满意,对他做点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这样的例子,在这书院里发生的还少吗?也不怪他忌惮,一个不小心,就是青云路断,前途无望,说不定还会背上勾引贵女的官司。之前那个设计让燕门都尉女儿怀了孕的弟子,不就是被逐出书院,又被告去府衙沦为了阶下囚吗?贵族看不上的人,就算是把自己的孩子关起来,永不婚配,也不会轻易答应的。”
我:“可男欢女爱不是天经地义吗?书院不是还有迎春庆典这种专为男男女女牵线搭桥,缔结良缘的日子吗?难道两个人在一起一定要门当户对吗?得到家中许可?”
喓喓:“这是自然。”
我:“我还以为这只是一种约定俗成呢,就算偶尔有人打破一次,叛逆一次,也没什么关系。”
喓喓:“这关系可大了。”
我:“怎么说?”
喓喓思量着,缓缓道:“你上次劝他们不要来孔雀湖打猎时说,‘无生无养,毋伐其类’。道理是一样的。在天下间的父母看来,生养教育这般莫大的恩德,也给了他们足够的权利来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