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轻尘看了她一眼。
阿苏纳眨眨眼，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好声好语道：“素月，还是我来吧，我在西凉的时候都是伺候小姐的，也伺候惯了，你平日里不是爱睡觉吗？现在天还没亮，你先去睡会吧。”
素月抓着盆沿的手猛然收紧，她将盆放在架子上，努力控制好自己的表情，语气却出卖了她的情绪。
“伺候惯了？你才多久？我伺候了小姐整整十年，还有，我休不休息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管。”
阿苏纳被素月说的有些懵了，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对不起，素月，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
她放下衣服，眼神都不知道看哪，“你来吧，我去看看华庭。”
阿苏纳慌乱的跑了出去，素月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接过阿苏纳的衣服，给江轻尘收拾。
江轻尘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不对劲。她不禁凑过去小心翼翼的问，“素月，你们吵架啦？”
素月收拾衣服的手一顿，随即摇摇头，闷声回答，“没有，我只是觉得阿苏纳自己来做这些太累了，之前都是我伺候小姐的，以后也得是我才行。”
江轻尘嗅出了一丝不正常的味道，她用肩膀撞撞素月的肩，“那你之前不是身体一直不好吗？你从尧国开始，到后来生下华庭，你身子一直是时好时坏的，我们不让你做是担心你，阿苏纳也是，别看阿苏纳年纪比你小，可她事无巨细，做的很好，你不用担心。”
素月极力忍住自己的情绪，她给江轻尘递过去一块温热的布巾，“素月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素月跟了小姐这么久，怎么都比阿苏纳要了解小姐，日后还是素月来照顾小姐比较好。”
江轻尘抹了一把脸，也没往别处想，她眼睫湿漉漉又浓密，像是把小刷子似的，忽闪忽闪。
“好好，全都依你，只是你别想太多了，阿苏纳是个很单纯的孩子，你也很好，只是刚才你那么说话会让她心里不舒坦的，一会去解释下，道个歉好不好？”
素月撇撇嘴，最后应下，“是，素月也是有口无心，小姐你也知道的。”
江轻尘捏捏她的脸蛋，“我自然知道的，可是阿苏纳不知道呀，你去解释下，也没什么是不是？”
素月心里头更加不舒服，凭什么，还要她去给阿苏纳道歉，明明是她不安分，她才是小姐的贴身丫鬟，阿苏纳凭什么后来居上？
经历了尧国一事，她似乎变得十分的患得患失，安全感极低。
可她不能忤逆小姐的意思，只是道：“素月知道了，等小姐上朝，我会去给阿苏纳道歉的。”
江轻尘欣慰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让素月替自己描眉。
素月送着江轻尘上了马车，转身回了清竹园。
偏房里传来江华庭咯咯咯的笑声，两人看起来相处的很愉快，素月心中更加憋闷，推门进去了。
两个玩闹的人看见素月，前者一愣，后者则是躲在了阿苏纳的身后。
毕竟，素月从来没有给过江华庭好脸色。
阿苏纳是个心大的姑娘，她不觉得刚才的事情可以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只是觉得素月可能心情不好。
她主动跟素月搭话，“素月，小姐去上朝拉？”
素月冷淡的嗯了一声，阿苏纳见素月心情还是不太好，也就没有再继续跟她搭话，只是再一边逗江华庭玩。
江华庭喜欢阿苏纳，抱着他口齿不清的喊娘亲。
素月本来在一旁吃茶，听到江华庭喊她娘亲后，脸色登时变了，她不顾江华庭哭闹，将他抱过来，大声呵斥，“你喊谁娘呢？我才是你娘！”
江华庭哭的小脸都泛红了，一只小手推着素月，另一只抓向阿苏纳的方向，“不，娘……”
阿苏纳心疼坏了，她想要抱过来，可素月是孩子的亲娘，“素月，你别吓他呀，他不是年纪还小吗？认错人是常有的，你平日里又不接近他，他自然对你不熟悉。你先把华庭给我，别让他哭了。”
她想要去抱他，素月躲过，横眉冷目，“这是我的孩子，他哭不哭不关旁人的事情，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说完，她抱着大哭的江华庭出了屋子。
阿苏纳心疼又憋闷，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惹素月生气，她若是当真将江华庭当做她的孩子，那么为什么之前对华庭不理不睬？
她若是真心接受华庭，那她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素月方才那副强势样子，华庭哭成那样她都不带一丝不忍的，如何能够做好这个娘亲呢？
……
威严的金銮殿前是百步宽阔丹陛，丹陛两侧的石阶刻着蟠龙石雕，阳光一照下来，圣洁又庄严。
靳东风本想同她说两句，却不料事务缠身，还没到江轻尘跟前，就被别人拦住了去路。
他无奈，可事关齐云山石脂水一事，他也不能懈怠，只能止步不前，打量着等晚些时候再去找她。
江轻尘的眼神都在靳长涯身上，男人风光霁月，五官精致，在人群中无疑永远都是十分耀眼的存在。
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想要成为他那样的人。
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独特的光芒，或多或少，或深或浅，而靳长涯，他是给予光芒的人，他悲悯又正直，是真正的至高无上。
他同旁人说着话，江轻尘站在侧面看他，正好看到他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沾染上了金光，侧脸棱角分明，下颚线优秀到不像话。
许是她的视线过于胆大且不加掩饰，男人的眼神似冷刀一样攫来，旁人都感受到了大殿下的不愉快，纷纷退避三舍，只有江轻尘直面看向靳长涯，抬起手冲他挥了挥。
靳长涯：“？”
众位臣子：我们看到了什么？
靳长涯收回目光，“没别的事情，本皇子就先失陪了。”
众臣作揖，“是。”
江轻尘看着靳长涯向自己的方向走来，她心脏开始扑通扑通的狂跳，整理了下乱发，正欲开口，却见靳长涯从自己身边直直的掠过。
江轻尘失落了一瞬，又不气馁的追上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