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走廊道内,云启指尖夹着根已经燃了一半的烟。碎发挡住了半个额头,懒洋洋的靠在廊道的墙壁上,微垂的眼眸时不时抬起,朝屋内看去。
云霄瑞每当无意间扫过屋内的陈设,都对它们有所微妙的印象。
一只手插着兜,另一只手轻轻扫过桌面。还算干净,至少没有灰尘。
原本就不小的屋内,东西却极少,连基本的衣柜都没有。一张床,一个潮了的木桌椅子,和挂在窗外的衣物,就没有再多余的东西。
就连洗手间,一两个盆,喷洒,劣质瓷台都那么简陋。
他走到窗前拨开零零碎碎的几件衣物,看着外面被黑雾模糊了的夜景。
这是他每个梦开始的地方。
一处永远看不清街景的窗外,一个看不清脸,听不到声音的人。
如今,一切开始慢慢变得清晰。
他转过头,手紧紧攥着破败的窗帘,瞳孔似乎散发着异样的微光。
云启抖烟的指尖顿住,有些愣神。刚刚那一瞥,正巧与云霄瑞对上视线,有一瞬间,云启以为他就是那道身影。
不…或者说,这个人,他就是…
烟灰抖落,直立起身,走到门框边,将烟蒂捻灭在门框上。
细看,上面留下来密密麻麻的黑点。
“既然观赏完了,还要留到何时。”
云启将灭了的烟蒂丢入烟灰缸中,姿态漫不经心,盯着云霄瑞的眼神却带着丝尖锐。
“我想问你……”
“云启,你想问的我知道,但我无法回答你。”
云启拍了拍手,抖落不存在的烟灰,眼帘垂下。
“在半年多前,我就已经忘了所有,恕我抱歉。
如若您没有事,那么可以走了,回到您的上流区,继续过逍遥自在的生活,当我这个随时都可能消失的东西,为虚无。”
不知是哪句话,同一把尖刀,狠狠的,却又毫无察觉的刺向云霄瑞的心脏,他垂下眼帘,眼神瞟向窗外,视线聚焦在街道上忽明忽暗的街灯上。
语气没了之前的犀利。
“你就不想,知道你从前到底是怎么样的?”
“少爷,您估计把每个人都想的那么美好了。在这观察了有些天了吧,难道还看不出这个渺小的世界吗。我们这些人,宁愿忘却那些无形间的罪恶,也不想一辈子困在里面。
可事非己愿,我们估计见到上流区的您一面,都该感恩戴德吧。”
云霄瑞顿时被堵的无言,其实在来之前,他也曾确实这么想。可他终归前半生都未曾踏足这里半步,对于这里的认知也的的确确狭隘。
每个人的生活是有所不同,这里的人没有他那么多道路可以选择。他们出不去这里,为了活,他们甚至可以抛弃尊严,甚至更多。
云启看他那落寞的神情,不免冷哼出声。
虽本并不想这么与这位少爷这么说话,但心中却是烦闷,有股错觉,他想让眼前这人快点离开,让自己快些消失在他眼前。
好似,潜意识中在躲避着什么。
云启本意便是如此,他并不想与上流区的任何财阀贵胄扯上关系,竟然失忆漂泊到这,那追溯以前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死法甚至在他闲暇的时候都想过很多次,怎么死的更有刺激感,更能炸裂,他都想过。
云启瞧见云霄瑞似是依旧带着些落寞感,他倒也收回了尖锐的态度。
“少爷,这里不是您该待的地方,早些离去吧。”
这是一句忠告,对两者都好。
云霄瑞却乎的冷笑一声,额前的长发全部扎在脑后,长发披在后背,被窗外的微风带动。在微光下,他似乎又成了一个商人,阴险狡诈的商人。
“抱歉,我并不会听取你的忠告,我是个商人,会把利益至上,而你身上,有着数不清,甚至我暂时无法触及到的利益,我很感兴趣。”
两只狼的较量,并不会在其中一方妥协下而停止。只有死亡,或是臣服,才可能终止。
电光火石之间,云启却率先耸耸肩,他对这场对决并不感兴趣。
“无事,等时间到了,您自是会离去。”
“哦对了,再送您一句忠告,你其实可以跟梁婶说一下少放油,但她不一定会听。”
想踏出去的脚步一顿,针锋相对的气氛顿时瓦解。想到那一口勉强两口想吐的油饼,再联想到周边一圈都不靠谱的商铺……
云霄瑞近乎渴求的看向走进厨房的云启。完全没有了刚刚那股犀利劲。
“少爷,我这做的饭菜可没你那那么好。”
“……没事,我不嫌弃。”
云霄瑞其实并不想在这吃,但天不如他愿,助理昨天就嫌恶这而逃。况且他就吃了三四口油饼,相当于早饭都没吃,甚至反胃。
要助理送饭菜不仅搁了面子,且不知道他在哪个地点就饿死了。
“但在我这蹭饭,总需要付出点代价的,您不介意吧。”
这语气根本没有丝毫考虑的余地,云霄瑞咬咬牙,应了。
随即,云启不知从哪个抽屉抽出一个布袋,丢给云霄瑞。
“买菜,要是您不嫌弃,就用这个装。”
“……搞得我有洁癖一样……”
同教室一般喧闹的菜市场,不仅人流量大,且还得注意自己一个脚下不留意,踩到了一团莫名其妙的黑色怪状物。
云霄瑞逛了一圈,蹙着的眉蹙的更紧了。
这一片……简直没有好菜……
勉勉强强找了个菜摊,那卖菜阿姨正和一位大叔讨价还价,吵的那一个激烈诶。
云霄瑞默默的在旁边挑像样的菜叶,也只能有菜叶是好的了,翻到底部,估计都没一个好菜包。
这时,那卖菜阿姨刚吵完架,就瞧见一旁默默挑菜的云霄瑞,顿时抛去刚刚那一股撒泼劲,满眼欢喜的凑过去。
“哎呦,小启啊,又来买姨的菜了啊,好福气。来来来,别挑那些西八破玩意,这都是卖那些混混的,来来来,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