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来了!”王老伯端着木盘,肩膀上搭着条帕巾,吆喝声打破微妙的氛围。
这让叶希言松了口气,绝口不提自己刚才口不择言的尴尬场面。
青花瓷碗中,油花带着碧绿的葱花层层浮在表面,碗边留着陈年留下的缺口,微微发灰。
叶希言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观察鹤羽尘的神色。
手握权势的丞相大人什么珍馐没尝过,叶希言的脑海中陡然想起苏秋瑜的话。
“听说鹤丞相最是洁癖,去年宫宴有个舞姬想趁机攀附权贵,不巧,正好相中了他,便悄悄伸手想碰鹤丞相的肩膀。”
“你猜怎么着?他当着众人的面把袖子给割断了!”
回过神,叶希言端起碗坐立不安起来,一边轻抿着汤水,一边观察对面的反应。
鹤羽尘不知她的想法,拿起一旁的汤匙舀起一个馄饨吹了吹,送入口中,没有任何异样。
一举一动端的是温其如玉,风姿绰约,赏心悦目。
见他毫无芥蒂,叶希言眨了眨眼睛,一时看愣了脸,心里惊叹。
书中秀色可餐诚不欺我……
不对!
开始到现在一直面不改色,难不成阿瑜的消息出错了?
“是我脸上沾了脏东西吗?”饶是鹤羽尘再镇定自若,也经不住被人盯着看这么久。
再加上门外那老伯时不时看来的眼神……
忽然的询问把叶希言从深思中拉回,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她嘭的一下,耳朵霎时红成晚霞的颜色。
她局促的拿起汤匙,欲盖弥彰道,“没什么,今天馄饨真好吃啊哈哈……”
说完叶希言眼睛一闭,脚趾忽地抓地,心里咬牙腹诽。
叶希言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啊!
鹤羽尘低头,便瞧见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暗自握紧拳头,恨不得回到方才给自己一拳。
我居然盯着看了这么久,完了,真要被认成花痴了。
还好没……
察觉身后的目光,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不动声色地回头,一下撞上了王老伯的视线。
王老伯知晓自己被发现,连忙转过身继续忙活手中的事情。
人看见……
叶希言默默补完最后一句话,面无表情的回过头,手里的汤匙机械地完成舀起,进食的动作。
直到付钱离开,王老伯神情犹豫,拉住走在后边的叶希言,欲言又止,“阿言呐,姑娘家看人不能光看相貌,还要看人品。”
“王伯,不是的!”
“我知道,年纪到了,害羞是正常的,快去快去,别让心上……咳咳公子,等急了啊。”
叶希言欲要解释,结果话到嘴边就是找不到时机说出口,硬是被推嚷走下阶梯,只差几步就到鹤羽尘身侧。
她站在他身后,脸憋的一阵青一阵红,一股子郁气正差个人发泄出来。
叶希言鼓着脸颊,刚撸起袖子准备算账,鹤羽尘突然转身,手里一手抓着糖葫芦,一手握着一根糖画。
方才的想法被这么一出搅和,顿时消散了大半,叶希言接过糖葫芦,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给,我的?”
鹤羽尘点了点头,神色如常,但只要细微观察就能发现他眼底不经意流露的温柔。
叶希言边吃着糖葫芦,想一起接过糖画,鹤羽尘把手往后退去,及时解释,“太多拿不了,等你吃完再给你。”
仔细一想,觉得他的话有几分道理,叶希言便也没有细究,任他去了。
看似简单的举动,在旁人看来亲密无间,而当事人丝毫不觉。
经过一番闹腾,竟也慢慢习惯了男子伴于身侧,拒绝无用,叶希言看他没有别的目的,没有再纠结。
顺其自然,反正自己无才无色无利可图。
另一边,心思一样不似表面云淡风轻,暗藏汹涌。
鹤羽尘隔着一步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走在叶希言身后,左手的兔子糖画和他的气质不相冲突,比起刚才的芝兰玉树,多了些许平易近人。
小姑娘面子薄,看样子还得徐徐图之。
不过,得让她习惯自己在她身侧才好。
一路上,凡是叶希言目光停留了五秒的物品,鹤羽尘就微微偏头,示意暗处的隐卫留意。
等到正午时分,猜到她吃了太多甜食有点口渴,鹤羽尘看好时机,见叶希言时不时抿嘴,将事先买好的乳茶递到她面前。
叶希言反射性接下竹筒,低眸看了眼,忍不住回眸。
一次两次没关系,可这一路,身后这人已经不知朝自己递了多少吃食。
关键连自己想吃什么都能准确无误的猜到。
面对质问,鹤羽尘丝毫不慌,不慌不忙的说出准备好的说辞,“那家店今天开张,买一杯送一杯,在下喝不了这么多……”
“所以只好麻烦叶小姐帮忙喝掉一份!不然着实可惜了。”
话落,他露出摘不出任何差错的笑容,眼里的惋惜不似假装。
叶希言迟疑地盯着他,最终还是接了下来,她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行,这是你说的!”
“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及时出现的乳茶解了叶希言的口渴之急,表面云淡风轻,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连带着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在叶希言看不见的角度,鹤羽尘察觉女子渐渐欢快的步调,嘴角不自觉温和翘起,冰冷的神色浮现出温度。
如果有熟识的人在场,定会震惊道,原来不苟言笑的丞相,也会露出这般笑容。
上京无人不知丞相大人冷若冰霜,疏远难近,又因为他的处事手段过于雷厉,甚至盖过了相貌的名声。
碎了不知多少闺中贵女的芳心。
大臣纷纷把自家女儿的心思摁回去,一发现点苗头就掐灭在摇篮。
谁多了这么个女婿才该头疼,哪天被查出个蛛丝马迹,好日子算是走到头了!
因此,逐渐无人注意鹤羽尘的仪表,而是先想起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