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21日
“你……饿了吗?”林枣阳问。
才两个多小时。
林枣阳看见她摇了摇头,说:“没有。”
常乐言瞧出了林枣阳的犹豫,反而劝慰他。
“没事,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你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她挽开长袖看表,又抬起头,“回家?”
“我大概十二点半回。”
“我跟你一块儿上去吧,过会儿再来。”林枣阳说。
常乐言颔首。
算是勉强同意了。
起身前,常乐言冲他举了举手中的糖纸:“谢谢。”
她把它们夹进了自己的错题本里。
“不用。”林枣阳笑了笑,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
常乐言出门的时候,林枣阳还站在台阶那儿等她。
常乐言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转身关门。
上楼时,他一个人走在她的前面,像是要守着她一样。
常乐言跟在林枣阳身后,短暂地整理了一下心情。
算是“近乡情怯”吗?
这么说好像也不够准确,毕竟,现在那个家应该不完全算她的“乡”了。
两间屋子只相隔一层。
常乐言一口气尚未舒完,便已经到了。
人尚未站定,林枣阳便拉住了她:“结束之后跟我发消息吧,我们一起下去。”
“好。”常乐言回道,心绪已然飘远。
正准备敲门,手还未扣上,她顿了一下,转身,对上林枣阳的目光。
已经告别了,但他没动。
“你不回去吗?”常乐言问。
“等一会儿……”
林枣阳拖延着说,眼睛却是继续盯着门看。
起先,常乐言还不知他要做什么,但很快,她变得有些想笑。
是想在这儿守着她吗?
常乐言想,连带着连紧张的心情也减缓了些许。
但不管怎样,毕竟也只有些许。
叫不动他,她便也不管了。
“笃笃笃——”
常乐言的手终于落了下去。
陈黎正好起床散步,听见敲门声,她缓缓挪动步子向门口走去。
打开门,迎面便对上了两张年轻的面庞。
“乐言……”她对常乐言笑了笑。
和两年多前的初次见面一样,温柔、亲切、毫无攻击力。可能唯一多的,是那层初为人母的、浅浅的慈色。
从屋内的暖气扑面而来,将常乐言给包裹,同楼下的冰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常乐言几乎以为自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林枣阳站在常乐言身后,不知道她是怎样的表情——他看不见,但他猜测,应该不会太差。
因为,他看见陈黎颔首,笑容更灿烂了。
“陈黎姐……”林枣阳叫道。
常乐言不在的这几年里,陈黎一直住在这栋楼里。
她们之间是没见过几次面,但自从陈黎结婚再从楼上搬到林枣阳家对面以来,他们难免会相见。
不管她是以什么样的身份住在对面——邻居,或是孟叔的妻子。出于礼貌,林枣阳还是会和对方打个招呼的。
他们的年龄差距并不算特别大,他便叫她“陈黎姐”。
“呜啊——”屋子里传来婴儿大哭的声音。常乐言身体一僵。
林枣阳突然凑了过来——换个角度看,好像靠在常乐言肩膀上一样。
“陈黎姐,我能跟着进去看看小孩儿吗?”
常乐言意外地看向他,甚至忽视了两人间过分贴近的距离。
陈黎心系孩子,听了这话,先是愣了一下,之后又大方地笑了起来。
“当然可以。”
她说着,敞开门请他们进来,自己却多走了两步,往客厅处探,见看孟赵頫抱起了孩子,确认无事,她才收回眼神。
林枣阳笑着同她道谢,给了常乐言一个安心的眼神。
“有点热吧,来,衣服可以挂这里。”陈黎指着门旁的衣架说。
屋里开了暖气,只着一件薄衣已足够。
“不好意思啊,没来得及收拾,有点乱。”
“你们坐,我去给你们倒杯水。”说着,她扶着腰开始慢慢往厨房走。
“不用,我们不渴——”常乐言想要叫住她。
陈黎却回头笑了一下,说:“没关系,我本身也需要锻炼。你们去坐,我很快过来。”
常乐言不说话了。
——
常乐言近三年没进过这间屋子了——昨天她下午才到,算起来也不比林枣阳早多少。或许是因为回得晚,也可能是本能地抗拒吧,她拒绝了孟赵頫上楼一坐的提议,选择直接留在楼下。
踏入客厅,常乐言顿住了。
布局和以前差不多,只是,很明显住的不再是同样的人——正如每一个满怀着希望迎接新生儿到来的家庭一样,如今这房子里,也四处摆满了孕妇和婴儿用品。
透过阳台门,她看见了孟赵頫。
他抱着婴儿,面朝窗外,慢慢悠悠地晃着身子,手掌一起一伏。
午间的太阳如同上天赠予的礼物,带着日光和暖意,懒洋洋地洒在他们身上。
很美。
如此温暖,如此不同。
常乐言看着这幅岁月静好的画面,一瞬间,莫名地有些想哭。
林枣阳注意到了她止住的脚步。
还未有所动作,突然,常乐言感觉到后面有一只手碰到了她的背,然后,轻轻拍了拍她——像是安慰一样。
隔着冬天蓬松的羽绒服,除了轻微的力度,其实很难再有其他的感受。
可是如此奇怪,她芜杂混乱的心仿佛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常乐言扭头。
他的眼神里有安静的询问和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