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黎摆了摆头。
孟赵頫知晓了,大方地挥挥手:“那不住就不住吧。”常乐言刚点了点头,孟赵頫又话音一转:“不过,明天就是除夕了,你也别一个人光待在楼下写作业,就在这边坐会儿吧。”
“这不是还有你弟弟吗,把枣阳一叫,大家一起在客厅里玩一玩。”
常乐言一直被众多杂事给缠住,今天更是因为封城的消息而慌了神。乍然被人点醒,她这才发现,已经到除夕了。
“那……我先下去收拾一下,过会儿上来。”
“好。”孟赵頫和陈黎都松了一口气,相视而笑。
突然,陈黎想起了什么,用眼神给孟赵頫示意。
孟赵頫恨不得拍脑袋:对啊,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给忘了。
常乐言要离开的脚步还没迈出一步,孟赵頫便又叫住了她:“言言——”
常乐言扭头看他。
“你妈妈那边……你不用担心。”
“她已经提前跟我交代过了,她挺好的。你只要把自己照顾好,就算给她帮忙了……”
常乐言对上孟赵頫的眼。
这双眼睛,想说些什么呢?
对她的担忧,对常英颖的信任,唯独少了数年前身为常英颖丈夫时,会从心里眼底渗漏出来的不安和挂怀。
或许是有的,只是不再同以往那般罢了。
“我知道。”常乐言留下这么一句话后,便垂下眼离开了。
——
回来后,常乐言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会儿。
她试着转移注意力,告诉自己:不能胡思乱想,也不能继续看新闻放大焦虑。该确认的都确认过了,现在只等常英颖亲自给她回消息。她现在也和左秋一样了,想帮却帮不上忙。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了一件和冯厚粲有关的事情。
那是在冯厚粲过世了一段时间之后,常英颖告诉她的。
当年,冯厚粲离开后,留下了这套房子和里边的一堆东西。最多的自然是书,其次就是那些草木,还有她干了一辈子人民教师攒下的辛苦钱。
冯厚粲曾亲口对常英颖说:“房子是你和弟弟一起买的,我管不着。但这卡里的钱和书架上的书,都是我自个儿的。”
“里面的书,少说也有上万本了。等我死后,你帮我捐到学校的图书馆去。有好些在市面上绝版了的,你要务必请他们好生保管,确保同学们能一字不漏地读到。”
“我养了你们二十多年,如今你们都能自己挣钱,早就不需要我的支持了,也不差我这点小钱。”
“卡里的一百多万,你们都给我捐了吧。虽然不多,对那些想要求学的贫困孩子来说,应当是有点用的。”
常乐言抬眼望向对面的房间。
紧闭的房门隔绝住外面的一切。
回来之后,她一直没敢进去。
那是她和林枣阳之前固定的补习地,她小时候在这个家里最爱待的地方。那里有她的梦境,她的幻想,她无数痛苦又快乐的回忆。
全被牢牢封锁在这二十来平的空间里。
她们离开之后,书是孟赵頫照顾着搬空的。
她不敢想象那里到底变成了什么样。
那一排排纵横交错、线条凌厉的书架,在没有了书之后,只会像赤白的人体骨架,丢掉了血肉和灵魂,每一处都透露着空洞。
她没法面对那些空空荡荡的架子,就像她无法面对自己空无一物的内心。
常乐言收回眼神。
做一点什么吧,总比在这里胡思乱想干等着要好。
她从卧室里取出笔记本电脑,到网络上搜索汉城的捐款渠道。
不知是她检索能力有问题,还是现在还为时过早,她没有找到相对靠谱的捐助信息。
但她还是提前计算了一下她手上的钱,将近几年的奖学金和给杂志社投稿的稿费凑在一起,零零散散也有一些了。
找到了好的渠道,就全部捐出去吧。
她这样想着。
看似无能为力的人,也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
林枣阳这边,杨春梅和林长丰像是要为他准备最后一餐似的,使尽浑身解数一块儿给他做了道丰盛的午饭。
在北城时,他常常因为备考压力大而吃不下饭,整个人也和程子杭那段时间一样消瘦了不少。如今这桌面上全是他喜欢的硬菜,他一时没掌握分寸,给自个儿快吃撑了,连腮帮子都止不住发疼。
他揉着肚皮和爸妈一起收拾完,还没来得及坐下,杨春梅就开始问他:“你过会儿还下去不?”
“记得去问下言言过年的事啊,我们好提前准备。”
“我……”林枣阳拿出手机,盯着屏幕愣了好一会儿,思量了半天。
他还是决定留下来多陪陪爸妈。
在知道常乐言回来之前,他已经给自己安排好了每天都打卡任务。甚至是见到常乐言之前,他也没打算改变过。
那张时间表上的计划,不仅精确到每一天,更细致得以“时”为单位。尽管这些计划早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全部风吹云散了。
但,总会有些残存的记忆吧……林枣阳默默想。
“叮咚。”杨春梅的手机来了一则信息。
林枣阳在给常乐言发消息,没有注意到。
【过年的事……】
常乐言几乎是秒回。
【他们说可以。】
林枣阳瞬间抬头:“妈,孟叔他们答应了。”
“哦,”杨春梅应着,在手机上写写画画的,也在给人回信息,“我知道。”
“你孟叔正问我呢,要怎么准备。”
那就好。
林枣阳转回头。
他更好奇她本身的想法。
她愿不愿意,或者,她有多愿意?
【那今天我不下去了,在楼上待会儿。】
常乐言回了个“好”字。
他以为她还有话要说,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