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言觉得很平静。
林枣阳顺着她的视线朝外边看了一会儿,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在看些什么呢?
他缓缓转回头,注视着身侧的人。
白昼尚未消却,天还是灰蒙蒙的。在这样没有温度的光线里,常乐言的皮肤透出冷一般的白。
阖上的眼,只有睫毛在微微颤抖。
她的侧脸很好看。
流畅的线条,每一寸都是造物主的馈赠。
林枣阳只是看着,却仿若能从指尖感受到她脸部的微凉,那种触碰上去、令人赫然的触感……
前晚的回忆重现,他遽然移开眼。
“走吧。”常乐言站了起来,走下阶梯,扣上了门。
门关了,外面的冷空气也被彻底隔绝。
他也站了起来,对着她笑。
傻兮兮的。
常乐言想。
她也笑了。
“噗嗤”一声。
挺莫名其妙的。
林枣阳看她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笑,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怎么会有人在这样冷的天气里笑得这么有温度呢?
她不明白。
时间的流速好像变慢了一点。
常乐言像是在这个笑里短暂地梦过一场,一晃神,又忽然惊醒了过来。
她给他一个表情。
走吧?
嗯。
他回。
常乐言在前面领路,林枣阳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回想起林枣阳这一整天的反常,常乐言突然有一种感觉——就好像,方才被他扔掉的,不是黑乎乎的垃圾袋,而是她内心里那一堆黑黢黢、乱糟糟的坏情绪。
也许一切也没有那么糟糕。
她想。
——
八点一到,大家不约而同放下了手里事情,准时坐在了电视机前。
春晚开始了。
常乐言才坐着看了一会儿,便接到了常英颖的电话。
每天一个,一日不落。
不知道之后有多长时间要一直这样联系……
她起身,正要和他们说。杨春梅便已经笑让她走了:“去吧去吧。”
孟赵頫也点头。
常乐言推开门走下楼,回了冯厚粲家。
常英颖打来,其实也没说些什么,无非是给常乐言报个平安让她不必担心,更新下彼此的状态。
她说,过年时不出门宅在家里还挺好的,免去了很多琐事。
常乐言不信,这种一听便是拿来安慰她的话。不出门的话,食物从哪里来?生病了怎么办?这样的日子里一个人待在家里不难受吗?还有她的LECAN呢?她的工作和员工呢?连她都能想到的问题,常英颖却避重就轻。
她又说,这段时间秦方会和她一起,就不走了。
常乐言觉得挺好,秦方叔叔看起来是会照顾人的人。有他陪着她,两个人相依总比一个人苦寂来得好。
她说,前几天她就和秦方一块儿出去买了很多东西,但是担心后面有什么意外,他们今天一大早就爬起来又去买了很多,单食物就能管一个多月了,就是购物的地方到处都是人……
常乐言这才勉强安心,至少基本的生活保障有了。
她们天南地北地讲了很多。
昨天一通电话之后,常乐言在常英颖面前基本再无保留。
她可以无所顾忌地和她讲一切的事情。
也不知是不是因此,总觉得这一场聊天比以往要更加愉快,也更为轻松。
“对了,你们那边的快递应该没停运吧?我在网上给你看了一个睡眠枕,还有一点其他的东西,到时候我买了给你寄过去?”
“不用,我在这边睡得挺习惯的。”常乐言如实答道,“而且这几天过节,等它运过来,说不定我已经返校了。”
常英颖反而陷入了沉默。
这或许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不过,她还是没有将这些想法告诉常乐言,免得她徒增担忧。
“行,如果你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
“嗯。”
“你现在在哪儿呢?和你爸爸他们在一起吗?”
常乐言说没有,但是将林枣阳一家和他们一块儿过年的事同她讲了。
“挺好的,”常乐言听见她笑了,“你们都是同龄人,如果有什么和我们说不出口的,也能和他聊聊。”
“快上去吧,好好玩会儿,好好休息。你不用操心我这边,你能吃好睡好不让我担心就行了。”
“知道了,那你……你们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
挂断电话,常乐言又去看消息。
为了少看些新闻,她怕自己忍不住,今天几乎一整天没碰过手机,有不少讯息还没回。
比如,身处漩涡中心的左秋会不定时地崩溃;许梦桃也偶尔同她聊聊,吐槽这“该死的疫情”;梁昶当真打包发来了他们理科的试卷,还有一些来自其他人的问候和祝福……
万幸,他们都比想象中要过得好。
常乐言耐下心来,一一回复完。
这一天,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觉得格外地累。
处理完这些消息,常乐言什么也不干,就这么坐了会儿。
收到确认安全的回复之前,常乐言始终不得放心。
如今几桩事了,常乐言也被抽空了力气。
外界的世界太过喧闹,她如同婴儿初生,陡然间袒露在阳光和空气之下,适应不来。她需要这个安静又空旷的空间,去重新架起她的玻璃罩——她的安全屋和保护罩。
她不想任思绪游走,脱离掌控。可这样本能的、不自觉的关注,快将她的耐心消磨殆尽。
一念及往后她会这样日复一日地提心吊胆,她便心生疲倦。
她突然想到:以前她出事的时候,爸妈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