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序回想起了刺客头目扒拉他时塞给他字条上面的内容,哑然失笑。
三哥哥,真是个废物啊,那就莫要怪弟弟了。
淮序招手传唤来了身后的一位流民,然后往正烧水的窑器下添了一把枯萎的卷柏,斟了几碗茶给流民。
“谢大人!”流民甲了然于心。
一直在监视他的侍卫不耐烦了,催促他道:“大人,质子大人,陛下等着呢。”
“好好好,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报上来,我下次再来看你们。”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你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是你救了我们。”
“陛下仁慈,我该为陛下分忧的。”淮序作揖,随后跟随侍卫离开了酒楼。
“还陛下仁慈,口口声声喊着“质子大人”,这么侮辱我们的大人。可惜我们能力有限,不能为大人做些什么。”流民甲愤愤不平道。
“一定要早日查出凶手,不然大人以后可怎么办啊,太危险了。”流民乙忧心忡忡。
“是啊是啊,一定要保护好大人。”
“大人对我们这么好,受了伤还如约来看望我们。”其他流民纷纷附和道。
晏皇宫
“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淮序扶着手艰难地行礼。
晏王示意平身,捏了捏眉心,一想到宫外的闲言碎语就觉得心烦,说道:“朕知你受委屈了,你遇刺的事情朕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个公道。”
“你这个样子就不要见那些贱民了。”
“陛下我见到他们就好像见到了从前的自己陛下,你知道的我”淮序泪眼婆娑,一副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样子。
“好了好了,就知道哭,罢了罢了。”晏王看见淮序这个模样就心里就烦躁得很,像是欺负他了一样,可好像确实是欺负了。要是别个不长眼的传去别国了,定要说咱大晏国欺辱他国皇子,不守信用了,那还得了。偏淮序还得了都城百姓的心,还不能把他怎么样。
这种受他国掣肘的日子真的受够了。
晏王曾怀疑过淮序是自导自演,可是见到了他手上的伤,确实是伤得不轻,就打消了疑虑。
“你和那小公子?”
“陛下,我身世孤苦,难得寻到一位交心的挚友,恳请陛下不要为难他。”
“十年之约将至,朕会派人保你平安无虞,你休要搞出弯弯绕绕的事情来。”晏王摆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谢陛下隆恩。”淮序行一礼,颤颤巍巍地离开晏皇宫。
“君附之这竖子,真是烫手的山芋。让顾瑶瑶过来见朕。”
“传战神大人顾瑶瑶觐见!”
“臣参见陛下,陛下鸿福金安。”
“平身。小战神找到了吗?”
“回禀陛下,尚未。”
“这么多年了,干什么吃的,别忘了谁才是真战神。”
顾瑶瑶低头不语,眼底的光微微暗淡了些,片刻后说道:“陛下,先战神并未在小战神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天下之大,寻一个孩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那也是,加大力度搜寻,但切不可让外界知道真正的战神尚未归位。”
“是,陛下。”顾瑶瑶行礼,径直离开了晏皇宫。
淮序还在晏皇宫宫道里慢悠悠地出去,便瞧见了身后的战神顾瑶瑶。
“顾大人。”淮序作揖行礼。
“七皇子。”顾瑶瑶行军礼。
二人沉默着并肩走,淮序打破了尴尬的沉默:“战神大人多年未见,可还安好?”
“尚可,七殿下呢?”
“尚可。”
“十年前我刚到晏皇宫时,还得多谢顾大人那时在鞭子下救了我,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是了,当时吾只是路过,顺道之事无足挂齿。”顾瑶瑶望着淮序欲言又止,“可我”
“顾大人,我明白的,无需自责,都过去了。”淮序说着,唇角勾起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十年前
那年淮序八岁,母族被灭,母亲不受宠。正当晏冥两国以交换质子议和十年停战,淮序便理所当然地被送到晏国当质子。其实,淮序就算不当质子,在冥皇宫的日子也如同在牢笼,时常受到欺辱,甚至艰难的时候吃饱饭都成了问题。淮序的母亲自母族被父皇灭族了之后,就变得痴痴傻傻的,不记得许多事情,但嘴里总是嘟囔着什么“穿越者”、“失败了,不能回家了”、“不要再毁灭了”之类的,淮序听不懂,但是他很心疼母亲。尽管他的母亲没给过他一点温情,还清醒的时候便每日每夜不停歇地督促他修炼母族秘术,严苛非常。
他被要挟来当质子那天,他的父亲——君梧把母亲架起来放在火上烤。淮序真真恨毒了他的父亲,虐杀母族,虐打母亲。
那天君梧高高在上,穿着龙靴就狠狠踩在淮序的脸上,漫不经心地蹭掉龙靴上的污垢,饶有兴致地望着他说:“君附之,君附之,好名字啊。拥有精神控制又如何,这个天下只能是朕的,没有人可以凌驾在朕之上。”
母亲这时突然恢复了神智,撕心裂肺喊到:“陛下,陛下,您忘了吗?附之早就是废物一个了,他什么都不会,求求陛下放了他,他只是个孩子。”
“也是,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会精神控制了。”
淮序六岁那年为了掩盖自己的能力,生生挨了他的亲生父亲三十七刀,刀刀不致命,刀刀痛彻心扉。从手指到头皮到脚趾,伤痕深深浅浅,体肤无一放过。他的母亲被架到一旁,看着她怀胎十月的儿子被凌迟,从一开始的痴痴傻傻到逐渐清醒,从哭嚎呐喊到声嘶力竭,可是她真的无能为力。一旦暴露了,性命堪忧不说,绝不能让母族上下几十人口枉死,绝不能让母族千年来至死坚守的使命和秘密毁在她这里。淮序死死地咬紧嘴唇,绝不喊出一声,绝不说出一句话,他这辈子都会记住这一天。如果他能活过今日,他定要手刃仇人,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