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文星的心陡然一颤,抬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
他永远记着阮冷韵当时的样子,柔顺的长发垂在肩上,朱唇微抿,容颜无双,白色水袖衬衫和黑色半身裙,让她整个人散发着优雅知性的气质,偏偏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愠怒与冷意。
食堂头顶的风扇尽职尽责地工作着,吹拂起阮冷韵的秀发,几根不听话的头发凌乱地遮住了她的半边脸。
青丝乱遮红唇面,钱文星看呆了。
阮冷韵抬手将头发拂到耳后,正色威严地对着钱文星身旁的几人训斥道:“这种扭曲的价值观与消费观是谁教你们的?大学是来学习的地方,不是让你们来攀比物质的!你们叫什么名字?辅导员是谁?”
一连串带着威压的质问,吓住了那几个小子。
刚才还牛笔哄哄的几人,立刻蔫了,低着头不说话了。
阮冷韵直接将钱文星的盘子端到了另一边桌子上,冷淡的声音放柔了几分:“别信他们说的那些,也别学他们攀比,以后少跟这些人一起玩,要是他们再欺负你,跟你说这种话,你就去跟辅导员说。”
钱文星坐到了另一边,轻轻点了点头。
那一天对于阮冷韵而言,或许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日子,她只是做了一个老师该做的事情。
可对于已经半只脚踏在悬崖上的钱文星而言,却是救赎的光。
是阮冷韵将他拉回了正常的学生世界。
否则,一个刚刚来到大城市,接触到物欲横流世界的少年,怀揣着十万块钱,谁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又会行差踏错地变成什么样的人。
之后,他确实再没跟那几个人一起玩过了。
军训结束后,就是十一假期,再之后,他们才开始了真正的大学生活。
第一节大学英语课,当钱文星再次见到阮冷韵时,他的心脏砰砰跳动了起来,幸福与喜悦充斥心间。
又见面了,真好。
此后很长时间,钱文星看着对待自己和其他学生并无不同的阮冷韵,心中时常怀疑,她怎么就没认出自己来呢?
这个疑惑在他看到军训时拍的照片后释然了。
照片上那个又黑又老的煤球是谁?
军训的太阳会无差别晒黑晒老每一个不擦防晒的学生。
即便帅如钱文星也不会被老天眷顾。
好在他一个十一假期宅在家里把自己的皮肤养过来了,模样变得和军训时完全不一样了。
想到这个原因,钱文星自己都忍不住失笑起来。
为什么他身上经常发生这么无厘头的事情?
“我生病了,你就这么高兴?”
一个虚弱的声音打断了钱文星的回忆。
钱文星一惊,这才发现阮冷韵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此刻正静静地望着他。
“我不是,我没有……你醒了,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钱文星又惊又喜。
阮冷韵轻轻摇了摇头,她感觉脸上有点痒,抬起没输液的那只手轻轻挠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口罩被摘下来了。
她微微一怔,轻声道:“我的口罩呢?”
钱文星瞬间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扯谎道:“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戴口罩,要等出院之后再戴。”
阮冷韵蹙了蹙眉,有些不自在。
她知道自己过敏之后是什么样子,脸上布着红疹,丑的要死。
自己这副样子被外人看到,多多少少心里都不自在。
钱文星笑道:“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漂亮的阮老师。”
阮冷韵横了他一眼,但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她没怎么和男性相处过,平时和男性同事交流也都是工作上的沟通,稍微越界一点的,也就是钱文星了。
所以阮冷韵在处理一些关系上,会遵循自己下意识的反应。
“谢谢你照顾我,你可以回去了。”阮冷韵并不喜欢自己虚弱的样子被别人看到。
钱文星眨了眨眼睛,这就要赶自己走了?
他扬了扬手中的单子,说道:“护士让我一会去化验室拿结果,我走了,你打算自己去吗?自己举着输液瓶去?冷韵,你现在有力气走吗?”
阮冷韵嘴角微抿:“那你帮我拿了之后再走吧。”
钱文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你这是打算用完我就扔掉?”
阮冷韵平静地看着他:“那你想怎么样?”
“总得请我吃个饭吧?”
随即,钱文星皱了皱眉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次过敏怎么回事?”
阮冷韵微微叹气,“我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桌子上的酒,洒在身上了。”
酒?
钱文星疑惑道:“你酒精过敏还买酒?”
他心里猜测这酒应该是付欣桐喝的,不过,他现在要装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避免被阮冷韵看出来端倪。
“嗯,是我朋友买的。”
阮冷韵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道:“怪我自己不小心。”
确实是她不小心,但不是洒在身上的。
昨天晚上付欣桐回来之后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她就坐在旁边喝白水陪着,今天早上付欣桐迷迷糊糊去工作了。
她口渴起床喝水,却拿错了杯子,用付欣桐喝过酒的杯子倒了水,刚喝了两口阮冷韵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赶紧打车来医院,但还是晚了一步,在化验血的时候就晕倒了。
幸亏遇到了钱文星,要不然,她的处境怕是会更尴尬。
钱文星扬了扬眉,装作刚刚知道的样子:“你和朋友住在一起?男朋友女朋友?那你这个朋友不太靠谱啊,你都这样了,她也没出现。”
对不起了付欣桐,为了衬托我的好,只能委屈你了。
钱文星在心里双手合十对着付欣桐拜了拜。
阮冷韵不喜欢别人说付欣桐的坏话,她神色淡淡道:“她工作特殊,不适合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