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今日行为,并不是要取堂妹的性命,而是想留下各位,既然来了褚国,也是一家人,岂能不好生招待。”
李诚说得诚恳,只有宋九知道他内心在打着什么算盘。
李诚只知神机营的陆丰是大才,堂妹小团子有御兽之能是奇才,和亲的堂弟又天赋异禀,却不知真正能读人心声的能人就在眼前,而他心头所想全中被宋九知道。
伏在丈夫背上的宋九不动声色的捏了捏丈夫的臂膀,任荣长立即明白媳妇的意思,手中的大刀松了些,但是眼神却仍旧没有放过李诚的一举一动。
所有的马匹被牵走,便是山中的鸟类小兽都被金吾卫清理了,寂静的山中,除了人便没有了其他的活物。
暗卫这才松开小团子,小团子取下嘴中的布巾子看向远处的爹娘。
宋九叹了口气,在许家军和金吾卫的包围圈里,他们的确逃不了。
真要是杀了李诚,不仅蓉姐儿要守寡,在褚国皇宫里成了人质,还有她家小团子以及府卫和亲卫也休想能活。
最重要的是,眼前的李诚还真就不怕死,他是疯的,宋九感觉到此人的可怕,难怪勇侯和顾谨言都在此人手上上过当,尤其是顾谨言更是被李诚伤了一腿,终身落下跛脚。
宋九将自已从丈夫的背上解开,任荣长立即看向媳妇,宋九朝任荣长摇了摇头,任荣长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大刀收了,随手扔在了地上。
李诚退开几步,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朝宋九夫妻二人行了一个晚辈礼,用的还是燕国的礼节,着实令宋九意外,突然觉得此人对蓉姐儿还真是上心。
“我虽为褚国国君,却也是任家的女婿,只可惜立场不同,只好为难众位暂且先回焕城。”
李诚在前头做了个请的手势,那铠甲下露出的五爪金龙衣摆,如同李诚一般带着天生的贵气,还有那帝王之家的狠辣。
小团子还想反抗,宋九朝女儿摇了摇头,一行人只得跟着金吾卫走。
队伍还没有到焕城,金吾卫便先入城安排好了一切。
原本热闹的焕城街头,如今出行不仅不能有马车,便是普通百姓家里的牛羊也不准有,要出门,便只有众多的奴隶拉动着车子。
而金吾卫骑着的战马,全部被封住了耳朵,阻拦了声音。
当宋九一行人来到焕城时,李诚便与他们一家三口坐上了十名奴隶拉动着的奢华马车上,街头的百姓纷纷跪倒在路的两边。
国君入城,仪仗绚丽,有酒有肉还有前呼后拥的带刀金吾卫,再看两边衣难遮体的贫民,如同两个世界。
这样的场面的确令宋九震撼,褚国的民风彪悍,出身不好的寒门没有科举之制,唯有上战场挣功勋,方能带着家族翻身。
而那些家底深厚的世族,不仅能得到国君的喜爱,还能随意决定贫民的生死,权贵上流,生活奢华无度,贫民百姓,甘做牛马。
可是正因为这样的民风,贫民百姓家的子弟拼了命的往上爬,上了战场不要命的往前冲,只要挣得功勋,族人便能翻身做主人,那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拥有如此战斗力的兵马,李诚才敢在宋九夫妻二人去了寮国之时,向燕国提出和亲止乱的条件。
宋九闭了闭眼睛,她不忍去看街道两边的贫民,她若是生在褚国,恐怕难以活到今日。
这样的国度,她家蓉姐儿真的能过好么?如今李诚宠着蓉姐儿,处处以她着想才礼待他们。
可是时日一久,蓉姐儿一个连话都不能说的女子,孤身一人,她要如活在褚国的皇宫里活下去?
褚国不比燕国,褚国既然看重武力,那女子的地位只会越发的低下,没有丈夫托身的女人,在褚国便有人能随意决定生死。
李诚热情的将宋九一行人迎入一座华贵的府邸,听说此处是李诚的潜邸,当初他镇守边关时,偶尔私下来焕城购买奴隶和粮草,于是用商人的身份在此处置办了一处府邸,如今却成了焕城的象征。
府中宽阔,下人繁多,但是服侍的正院里,却没有半个丫鬟婆子,李诚的身边也尽是武将,不知是他不近女色呢,还是他怕死,他怕贤王的偷袭?
如此近的距离,若是杀了李诚,褚国必大乱,正如李诚先前所说的,皇室中还有皇弟们抢着继承他的帝位,但是都不及他的能耐,于燕国来讲,这是好事。
可是宋九有私心,杀了李诚,蓉姐儿怎么办?她腹中的孩子又怎么办?蓉姐儿是宋九看着长大的,她不忍心。
而李诚正是看出了这一点吧,不然他敢将他们留在府上,但是看他正院里的那些护卫和暗卫,宋九又无奈一叹,真真假假,即使她懂得读心,也难以分辨男人的真心假意。
可惜他们没办法见到远在褚国皇宫里养胎的蓉姐儿,不然宋九便能做下决定,而不会是像现在这样心有顾虑。
才在客院里落脚的宋九几人,她家夫君便带着府卫打探清楚了李诚的起居室,以及正院的兵防布阵。
十数名暗卫,她家夫君一人也对付不了,再厉害的功夫也防不胜防,何况李诚手上指不定还有火药。
宋九将怀里的火珠子摸了出来,这是宇哥儿给的,都是他一路跟着陆丰来焕城的这段时日做的次品,不及先前被任荣长摸走的那几枚火珠子威力大,却也比在燕国时的强很多。
手中的这些火珠子或许能派上用场,宋九和任荣长将火珠子分发下去,一人藏一枚保命。
入住的当晚,金吾卫给客院抬来了烤全羊和美酒,听说褚国国土上有大半是游牧民族,喝酒吃肉招待贵客是他们的传统。
除了烤全羊,还有各种美味的熟肉摆了长长的一桌。
金吾卫很快退下了。
府卫和亲卫都纷纷看向宋九夫妻二人,他们奔走了一夜,早已经饿了,这会儿肚子咕噜响,却都不曾入座。
宋九拉着女儿先一步上了桌,“既来之,则安之。一切都等吃饱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