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弦月久冻出绰约光晕。
两道身影一左一右,隔着两米距离,从小区走出。
方淀见状,赶紧下车。
“宋小姐,萧总在车上等您。”
车内,闭眼小憩的男人听到声响,食指轻动。
半降下后座的车窗,他对上一双褐玉瞳眸,微微颔首。
少女显然没看见他们的无声寒暄,只对身旁的男人说:
“季先生,那我先走了。”
“慢走,到家了给盛衿雾报平安。”
“好,再见。”
宋暮阮坐进车里,倏然惊喘一口气。
从半降的玻璃窗口,再次投落到车外的季褚望。
他一席青如墨的及踝大衣,负手立于路边。
明雨区这几日,大雪绵绵,地上一片琼玉皑白。
而他气度斐然,仿佛沉进了蕴深静妙的丹青画里。
“宋助理。”
身后蓦地响起一道冷峻的声。
宋暮阮收回视线,侧过身。
回想起他方才在电话里提出的问题,垂着脑袋,糯糯的声线嚅出:
“我也不知道昭昭姐和我哥去哪儿了。”
“喵~”
话音落地,一团小毛球从男人的胳膊间怯怯地钻出来。
“啊,小君子!”
宋暮阮顿时两眼生亮。
手刚摊开,眼心里的白毛球纵身一跳,便落到了她怀里。
她低头。
眉间覆上一片纯挚的惊喜,吻了吻那粉嘟嘟的小嘴。
“小君子这几天有没有想姑姑呀?”
“我在网上买了好多你喜欢吃的猫条,等会就带你回家吃个够。”
说完,她又问:
“对了,萧总,是昭昭姐叫你把小君子送过来的吗?”
自从下午那场乌龙过后,眼前这少女便乖巧了心思。
不再唤他萧生,极力证明上下属,拍档夫妻也亲疏有别,只肯叫他萧总。
萧砚丞递过一张酒精棉片,薄唇淡淡撇出二字:
“消毒。”
宋暮阮蹙了蹙眉,两只春水潋滟的眼瞳懵懂地眨着。
底下两瓣酒渍的梅子色唇,撅了撅。
显然不愿接他的消毒棉片。
“为什么?”
男人的眸光扫过少女那微张的饱满唇瓣。
只短短一瞥,便挪开。
“我感冒了。”
宋暮阮抱着小君子,歪起脑袋,准备又问。
只见方淀转过头来,指着自己的嘴,低声解释:
“宋小姐,小君子刚刚舔过萧总的这里。”
宋暮阮:“!”
你好?
……请问可以弃猫跳车吗?
细白指尖下意识搭在开门键上,她后怕地咽下唾沫,急急背过身去。
半开的车窗灌风,很快把她的红耳吹颤吹白。
萧砚丞关上茶褐玻璃窗。
淡渺的酒精味萦绕在车厢内。
他眉心陷出一道褶皱。
“你喝酒了?”
宋暮阮被方才那风吹得酒精上头,正是在胃里发酵膨胀的时候。
听到这句质问,她不禁恼着声回头。
“怎么每次偷喝酒,都会被你们发现?”
“前天也是,在相亲对象面前,哥哥直接把我捉回了家,还让我抄了五百遍‘喝酒伤身’。”
“那可是我第一次相亲呢,现在宁宇都没和我再说过一句话。”
“相亲对象?”
萧砚丞冷哂一声,嗓声似锥,变得刻薄起来。
“依宋助理的意思是,我前天准你假在家复习,你却私自跑去解决个人问题?”
宋暮阮:“……”
不对,相亲明明已经是下班时间。
他就是看她现在脑袋不搭线,趁机欺负她!
误抓话中重点,她眼圈一红。
“你欺负我!我都晕乎乎的了,还要给你这位万恶资本家上课。”
“在九九家,季褚望也欺负我,呜呜。”
还有白怀玉、姓施的也欺负她!
她就是个软柿子,是人都要捏一下。
萧砚丞眉梢一挑,松烟灰的睫影豁然撑开。
“他欺负你?”
宋暮阮捂唇打了个哈欠,把小君子放在中间。
整个身子依偎在真皮座椅上,两眼轻阖,喉口拖着惫懒懒的调子,却避而不答:
“萧生,我好困的,可不可以请个假呐?”
他略一柔了眸光,冷白指骨屈弯,敲了敲前座的椅背。
“小方,去珺御榕嘉。”
“好的,萧总。”
方淀驶出路口,调头转到另一车道后,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劳斯莱斯稳定性强。
不然定会被上司发现他这个从小摸方向盘长大的老司机,刚刚踩的那脚刹车有点过分亢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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珺御榕嘉,位于华市金融圈最核心地段。
南可俯瞰缇都、明望等国内著名金融中心,北可平望萧氏大厦。
整座小区只有五栋高层住宅公寓,由国外著名设计师RobbrecntVenturi继承上世纪二十年代兴盛于美国的ArtDeco建筑风格,以奢华明朗和几何化线条为特点,结合花鸟云龙等东方元素,极其注重对称性装饰设计。
现市内每平米均价已炒到近百万,荣登国内最贵五大小区。
方淀摁亮电梯上行键,询问道:
“萧总,需要我把老程接来吗?”
老程是萧老太太特意安排到华市照顾萧砚丞的老管家。
珺御榕嘉并非是萧砚丞的常住之地,只是加班之后就近择选的一处休息住所。
老程和萧家的其他佣人平日都在北樗山那座私家宅院里。
“不用。”
萧砚丞握扶着少女的胳膊,一步一步随着她软绵绵的步调走进去。
和上次一样,她醉酒时倒是懂得男女有别。
不让他抱,也不许他背,只准握胳膊。
其他地方一律不许碰,否则就会一个劲儿不停嚷嚷“报警,我要告警察叔叔”这些幼稚话。
“好的,萧总。”
方淀把猫包放在电梯里。
贴心刷了下薄金片电梯卡,听说这是顶楼用户才会持有的专用电梯卡。
直达顶楼,不为其他楼层的任何人停留。
“您慢走。”
直到电梯合上,方淀脸部维/稳